风暴既然已然肆虐,那隐藏于心底的记忆,也随之缓缓浮现,直至记忆的终途,落到了那遥远的大雪山上,落到了那处被历史都会为之遗忘的神圣故土。
我的名字...
唤为...
烛姬!!!
烛烧天下之恶,烛尽人间之凶。
“杀!!!”
... ...
望着眼前那些明知会身死,却还义无反顾地朝着前方冲杀出去的族人,望着眼前那数不清的深渊恶魔就这般肆无忌惮地屠戮着所谓的家人,望着眼前的惨剧,望着眼前正在发生着的历史,她,这位曾被众人所景仰的,这位曾被族人所爱戴的,这位雪族之女,却对眼前的这场杀戮,起不到任何的帮助。
彼时的她,还不叫烛姬!
此刻的她,还有一个属于她的名字,阿提亚·依缇孜赫。
阿提亚,寓意着黑夜里的皎月,寓意着照亮黑暗的光,而她之所以会被雪族的女王赠予了这个名字,全是因为在她的身上,先知们是看到了希望,看到了能够让雪族一脉得以永存的可能。
这就好比在黑暗之中,但凡只是一点儿的光亮,也足以成为人们心中所向往的存在一般。
可是,这一次的希望并没有落在古老的氏族头上,因为...
当永夜林的疯狂开始朝着正片太古大陆侵袭,当那些被深渊的低语所折磨的灵魂开始疯狂汇聚于伽蓝山下,当古老的神灵也为之堕落,当数不尽的恐惧开始笼罩于神圣的伽蓝山巅...
当山腰的风雪都已无法遮蔽住四散的尸骸,作为雪族之女的阿提亚·依缇孜赫,她就只能待在高高的塔楼内,看着眼前的惨剧持续发生,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就只能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的族人为之牺牲,然后除了让自己像个懦夫一般的掉着眼泪,就什么都不会了。
心底单纯的她,怕是不会去联想,眼前的这场杀戮,眼前的这场浩劫,其起因却只是一个人罢了。
只不过,这个人的能量,当真是太大了,甚至大到能够以自身的影响力去改变整个世界的格局,而在这个人的面前,阿提亚·依缇孜赫就显得是这般渺小了。
不管她的身份如何,不管她曾经身披着怎样的荣光,当杀戮开始渗透到了这片白皑地冻土大地,她之前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在深渊的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直至,代表着雪族文明的塔楼为之崩塌...
直至,渺小的她就这么被古老的神明给带到了另一处地方!
而在那个地方,她的肉体将逐渐腐烂,她的灵魂将开始无休止地折磨,只因那个地方,唤为彼岸,唤为遣滩!
那是只有灵魂才能进入的世界,按理来讲,一旦灵魂抵达了遣滩,就再无回到生者世界的可能,只不过对于阿提亚·依缇孜赫来讲,她并不清楚自己的灵魂为何会挣脱遣滩所带给她的束缚,等到她的意识开始为之苏醒的时候,她这才明白,彼时的自己早已依附到了一柄剑上。
剑名白雪,意为无暇!
曾经的雪族之女,曾经的伽蓝公主,却也落得个这般惨淡下场,这不免会让人感到唏嘘啊。
现在,将时间重新拨到正轨上...
将曾经的故事安静地放置在厚重的历史文献里,然后将全部的身心都放在当下,放在眼前,放在此时正在与之拼命的人和事上!
阿提亚·依缇孜赫...
这是我的名字!
不过对于曾经的自己,我早已不记得了,我不记得自己被困在了遣滩多少任山河更迭,我更不记得自己的灵魂被无尽的折磨给折腾了多少个日月轮回,我不记得自己的身份,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我甚至不记得,我是谁...
浑浑噩噩的虚度眼前的虚假幻境,然后让自己的灵魂就这么漫无目的地飘在遣滩之上,任由那刮
骨一般的潮水肆意拍打着自己。
直至我彻底地选择了屈服,选择了顺应这里的黑暗,选择了让自己的余生就待在这片充满了死寂的遣滩之上...
直至我彻底地不再记得自己是谁,直至我彻底地遗忘了曾经的过往...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解脱了,我的灵魂不再痛苦,而我也不会再因这般的痛苦而不断哀嚎,因为我知道,属于我的时代,已经彻底地完结了,因为我知道,属于我自己的故事,已然被我舍弃遗忘了。
而彼时,我所能看见的,便只有眼前这无垠的昏暗,便只有那些不断徘徊在虹膜之上的阴冷,而我所能听见的,便只有耳边那完全的沉默,便只有心底那彻底不会跳动的心房,讲真的,彼时的我,可能已经习惯了这片死寂,因为我已经并不怀念心房跳动的声音了。
我已然忘记了,当伽蓝山的皑皑白雪被同袍的鲜红所浸染得通红,当雪山之巅的圣地被眼前的敌人屠戮至绝望...
我已然忘记了,当自己亲眼目睹了家园在朝夕之间被摧毁,当自己亲眼目睹了至亲至爱的家人在自己的面前陨落...
我已然忘记了,当日的我是如何的彰显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懦弱,我是如何在恐惧的阴影下变得沙哑无声,我的勇气正在飞速流逝,直至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这些我都忘记了,都不再记得了...
这一刻,当我完全舍弃了曾经的自己,我竟然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舒爽感觉,我知道,我终于得以解脱了,我终于不用再没日没夜地承受痛苦地折磨了。
然而,这样的解脱,我并不开心,因为我知道,这样的解脱,是我舍弃了所有才换回来的,而对于这样的自己,我恨!
阿提亚·依缇孜赫...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直至我遇到了你...
直至我成为了你的剑灵...
直至有一天,我终于知晓了你的名字...
慕容问心!!!
是你唤醒了我的灵魂,是你帮我寻回了良知,是你让我亲手报了万年前的血海深仇,更是你让我明白,原来能够手刃仇敌,竟会是这般得过瘾,会是这般地快活!
当永夜林都因我的名字而颤抖,我才终于明白,自己所活着的意义究竟如何了。
这一刻,我不再叫做阿提亚·依缇孜赫,这一刻,我的名字,叫做烛姬!
这是我的故事,更是我的开始!
烛烧天下之恶,烛尽人间之凶。
让希望如同烛火一般坚强,让信仰如同烛火一般无坚不摧。
是你重新地将我从眼前的这份无尽黑暗中拯救出来,而现在,也应该换我来去拯救你了。
我愿化为你手中的剑!
“初舞·秀月!”
待这淡如菊的一声落下...
这是属于阿提亚·依缇孜赫的招数,更是属于烛姬的,可以说,曾经的阿提亚·依缇孜赫已经死了,而此时所施展这一招的,乃是被慕容问心给重新赋予了生命的烛姬。
当漫天的雪花开始飞速旋转,那一道道的剑影,甚至已然快过了肉眼可辨的速度,这些剑招就这般地被她给隐藏在这漫天的飞雪当中,然后再下一秒...
(就好似利刃裁过了一层宣纸后的淡淡声响...)
单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声出现,孟破军整个人的脸色竟已变得极为难看了,那板着个脸,然后一脸铁青色的模样,任谁来了都能够看明白,此时的他,其心底的那份压力俨然是极为大的。
毕竟在他与烛姬(尉迟琉璃)正式交手之前,他并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会踢到铁板上,要知道在他的眼里(最初的那会儿),他只是觉得秦煜三人充其量也不过是有些天赋罢了,而这些所谓的天才在他的眼里,那可当
真不算什么,再天才,再天赋异禀,那还能比得过卫东?
要知道,在赤精海潮爆发的那个时期,卫东可是被天下人誉为第一天才的少年,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只凭借着手中的一两千守军,便可以战胜那数以万计的海赤精的。
可以说花城一役,卫东是一战成名!
加上老弱残部,其数也没有两千之多,可卫东就是凭借着自己手里的这些人,硬是在花城这个弹丸之地,是拖住了海赤精西进的步伐,更是让了无痕的进攻计划得以胎死腹中,由此可见,这位一剑堂的掌门,当年可是有多么得厉害啊。
所以说,在孟破军的心里,卫东才是真正能够被称其为天才的人,至于像秦煜、刘熠和尉迟琉璃这样的孩子,充其量也就只是个不错罢了。
然而,现实这一次却是狠狠地扇了孟破军的老脸,因为她的出现,因为烛姬(尉迟琉璃)的突然转变,当真是打了他一个猝不及防。
当这一下细微的声响出现...
彼时那些护在孟破军身体四周的罡风,竟然是被烛姬(尉迟琉璃)给瞬间击破了,若不是他即使地为之防御,相信单就刚才那一下,他铁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这是孟破军在双方交手后的第一次战术性后撤,而当他用自己的余光是瞥了眼此时的左臂,他这才为自己方才的后撤是感到极为地明智。
只因此刻的他,其左臂竟然已然开始流血了,虽说衣衫依旧完好,可是那些顺着他的指尖而滴落在地上的血滴,那可是实打实的,是做不了假的。
一招...
仅仅只是一招...
没想到烛姬(尉迟琉璃)就已然伤到了孟破军。
而这显然还不够!
因为不等到孟破军为之休整好呢,他便看到,眼前的风雪,竟然在这瞬息之间便完全停滞,不再旋转,而其之所以不再旋转,只是因为那些四散的雪花,早已在他的眼前是凝聚成了一根无比锋利的冰棱,而冰锥所指向的,便是他本人。
如果说阿提亚·依缇孜赫的招数太过华丽的话,那么尉迟琉璃的剑招,那就显得朴素地多了,毕竟灵剑宗本就是一门以剑入道的超级宗门,而身为曾经的天之娇女,身为曾经掌门尉迟妄的独生女,她又怎么可能不会习得自家的传统武学呢?
当锋利地冰棱就这么完全包裹住尉迟琉璃手中的白雪,甚至已然包裹住了她的右小臂,那属于灵剑宗的绝学,便再度为之显现出来了。
剑出东方!!!
东煌剑...
剑东皇!!!
这一刻,孟破军才明白,自己这一次是捅了多么大的一个篓子!
白雪...
慕容问心!!!
入云天龙枪...
镇西侯府!!!
括矶弓...
地炎宗!!!
以及...
东煌剑...
灵剑宗!!!
她...
究竟是谁?
这一刻,孟破军显然是慌了!
毕竟白先生曾经放过话出来,对于十年前的黑潮一事,任何人都不得再去深挖,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追溯,如若有人胆敢无视自己的话,那么这换回来的,便只有死了!
而对于白先生的话,孟破军可不敢为之忤逆的,毕竟他的这一身本事,他此时所赖以生存的《八门御》之法,也是白先生教他的。
只不过这一次,从烛姬(尉迟琉璃)的再度朝着他进攻过来的方式来看,孟破军显然已经明白,自己这一次,竟已然站在了悬崖边上,而悬崖的底部,便是曾经的真相,便是十年前的那场震惊了整个龙寰的黑潮事件!
她...
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