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姣活动了下微酸的肩膀,道:“在赶几个约稿,可能是熬夜后遗症吧。”
“你啊,也别那么拼命,还年轻着呢,把身体搞垮了不值当。”
她顿时失笑:“你这口吻,怎么老气横秋的。”
汤汐汐不悦的板起脸:“你们不要总觉得我还小,我已经二十三岁,哦不,就快二十四岁了!和你们是同一个年龄层的,不要总以一副长辈的姿态对待我!”
她微微一愣,继而揶揄道:“这个你们,是指哪一位啊?”
被一眼看穿话语里的情绪,汤汐汐闹了个大红脸,嗫嚅道:“没有谁……”
宋白姣没继续逗她,环视一圈,正色道:“最近剧组里的气氛不大对啊,你有没有觉得奇怪?张导他们明明说抓紧把第一单元拍完的,可进度一而再再而三的拖着,这样下去,这部剧估计再过半年都杀不了青,我又不太好去问,你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
“你真当我家权势滔天到无所不知啊。”汤汐汐眼神飘忽了两下,伸手去拿放在旁边的水杯,假装喝水来掩饰心虚,发现对面的女人毫无察觉,含着杯口小声叹息,“唉,希望我没有助纣为虐。”
宋白姣自然没有听清,对于对方反常的自嘲也没多在意,只当是自己多想了。
这时,导演组那边走来一名工作人员,通知大家由于道具准备不足及天气原因,今天下午的拍摄暂时取消,推迟到明早。
“得,早点回去休息,晚上还有个杂志封面的通告。”汤汐汐打着哈欠起身。
周围随即传来一片轻微抱怨及七嘴八舌的讨论。
“道具组那边怎么回事,这几天,不是这个没备齐,就是那个弄错了。”
“白白熬了一天,哎……”
“天气没啥问题啊,搞什么咯!”
“走吧走吧,放咱们假还不好嘛,有得躺赶紧多躺躺……”
宋白姣想着刚好回去赶稿子,正收拾着东西,口袋里的手机发出急促震响,翻出一看是范珲,便一边按下接听键,一边与周围人挥手道别,然后拎起包包往停车场走去。
一接通,气喘吁吁的声音撞击耳膜:“白姣,你在哪?”
“剧组啊。”
“我、我……”
听着对面结结巴巴的半天不开口,她追问道:“怎么了吗,剧组这边散了,我现在有空。”
“我……”手机那头依然在磨磨蹭蹭的说不清楚,却是传来呼呼地风声以及各种嘈杂声,像是在街道上狂奔。
停顿几秒后,范珲似终于扛不住了,一鼓作气道:“我遇到点麻烦,但现在不方便见面,等晚一点,天黑了,就……八九点吧,到时候你出来一趟,行吗?”
这惊恐的语气,令她跟着紧张起来,急切道:“不是,你在哪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然而,对方不肯多解释,匆匆丢下一句“见面再说”就挂了电话。
宋白姣握着切断通话的手机,迟疑着想拨回去问个清楚,又怕带去麻烦,踌躇之下,还是决定听从范珲的安排,于是怀着满心的担忧,先开车回去了。
坐在电脑前,她敲着稿子,可好几次思绪都飘远,还时不时抓起手机看一看,生怕错过范珲的消息。
虽说其实在X国时,除了身份的挂钩外,他们的来往并不算多,但到底相识多年,加上互帮互助过,宋白姣认为,情谊方面,肯定是与普通朋友不同的,依稀有几分家人的意味。
虽然过去的二十多年,经历了种种事情,一次又一次的偏爱,令她对真正家人的失望已经达到一个可有可无的境地,可人毕竟是感情动物,倦鸟尚且归巢,最无助的时候,她也想要一点精神上的倚靠。
所以对于小一岁的范珲,她是有拿他当弟弟的。
心不在焉间,屏幕上的字变得模糊起来,宋白姣不禁回想起两人确定交集的那一年。
离完婚后,她给几位最好的朋友发了“有缘再会”的信息后,当机立断的扔掉电话卡,切断了与所有人的联系方式。
因为她明白,如果不这样做,父亲早晚会通过别人找到自己的去向,而当时的她,真的想逃离家庭,逃离妹妹,逃离与傅臻相关的一切。
她不想再听到家人的劝责和所谓的关怀,更不想听父亲说要求回去参加妹妹的盛大婚礼。
她不恨妹妹,却无法像最初那样予以真挚祝福了。
离婚时十分潇洒的说“不爱了”,可夜深人静时的眼泪告诉自己,不过是场被迫的放弃,感情没有开关,没办法拉下闸门,一下子就断得干干净净。
付出的和曾拥有过的,仿佛一道道不可磨灭的沟/壑,在心里反驳交错着。
刚到X国的第一个月,她很忙,每天从早忙到晚,把时间的缝隙填得满满的,不敢放松一丝一毫,不敢发呆出神,直到累得极致才回宿舍睡觉。
可即便如此,依然有好几次从梦中哭醒,抱着濡湿的枕头对室友说抱歉。
一个多月后,她似乎终于走出来了,习惯了新的生活,新的朋友,或许以后会拥有新的人生,可就在这时,身体出现了强烈的不适感。
清晨的干呕,不喜油腻,经常感到疲惫,小腹还会隐隐抽痛。
她觉得似曾相识,可到底没往那方面去想,不过在舍友好心的催促下,还是去医院做了检查。
“恭喜这位太太,您怀孕了。”
医生的一句道贺砸得她晕头转向,好半天回不了神。
怀孕,怎么可能?
诊断书不是说她身体受损,终身不孕?
年轻妈妈大多是这种受到惊吓的反应,医生见怪不怪,继续道:“而且有两个孕囊哦,可能是同性别的双胞胎,也可能是一儿一女,不过B超显示,由于您先前有过流产史,虽然之后得到很好的调理及照料,恢复得不错,但到底不比身体健壮的,这回又是双胎,各方面负荷较重,您必须要当心,目前已经有点先兆流产的症状了……”
说着说着,大夫见她仍苍白着一张小脸,丝毫没有露出喜色,开始觉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