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尹旭站起身微微鞠了一躬,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由于二位签过婚前协议,财产方面没有纷争,您给予宋小姐合理补偿即可……”
“出去。”他开口打断。
尹律师不解:“傅先生?”
在外人面前,他一向不会失了体面,淡淡道:“我要和她谈谈。”
“好,我在隔壁静候。”
律师的时间极其宝贵,可对方是傅臻,别说等一个下午,就算是一整天,尹旭也不可能有任何异议。
会议室的门开合,只剩下他们两人,整个过程中,宋白姣一动未动,没有分给男人一个眼神。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愠怒道:“宋白姣,对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你非但没反省,还拿离婚来威胁我?你究竟闹够了没!知不知道我有多忙,放下处理到一半的急事来……”
“你觉得,我这是在胡闹?”她偏头看向气急败坏的男人。
“否则你弄出这么大动静,为了什么?”他讥讽道,“不就是想博得我的关注?那你就该花点心思,而不是……”
“我不想与你辩驳这些了。”她忽然觉得好累,深吸了口气,将桌上的离婚协议书递给他,“你看看,没问题的话,就签了吧。”
他猛地挥开那只碍眼的手,纸张顿时如雪花般散开,飘落到地面上。
“要离婚?行,协议重拟,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傅臻冷冷的睥睨着她,只等女人崩溃的哭出来,然后给她一个台阶下,然而宋白姣眼睫都没眨,干脆的点头道:“好。”
瞳孔微微瞠大,但他很快就掩去那点慌乱,嗤道:“也对,萧家能给你足够的庇佑,一点补偿款当然不放在眼底了。”
宋白姣感到迷茫,她不懂,为什么要扯上别人,他们之间走到这一步从来与萧衍无关。
转而想到某本书上说过的一段话,当男人试图掩饰内疚的时候,就会不停的给对方找过错,所以,傅臻是觉得同意离婚,心里有一丝负罪感,才硬要给她添个不安分的名头吧?
于是,她没有反驳,承认道:“是,萧衍说了会给我提供住处,我不需要你的补偿,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不自量力,自作自受……”
自尊心不容许傅臻继续听下去,长臂一伸拉过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沉声道:
“重新打印协议,去掉所有补偿。”
很快,尹旭就拿着修改过的合同出现,秉着职业操守,问道:“宋小姐,您……”
她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心里头的一股气促使傅臻抢先夺过协议,快速浏览后,抽出签字笔,爽快的在末尾签下名字,然后啪地一声示威似的甩到宋白姣面前。
她垂下眼睑,控制着微微颤抖的手,也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尹律师收回合同,道:“协议即刻生效,从现在起,二位的关系就不再受法律约束了,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宋白姣先站起身,朝着尹旭礼貌性的点了下头,然后慢慢走出了会客室。
贯会察言观色的律师瞥了眼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男人,没说什么,也收拾好东西默默离开。
傅臻支着手肘,捏了捏眉心,终究还是没忍住,一脚踹向旁边的椅子。
“操!”
风一般的刮了出去,赶到电梯口,人已经不在,恨恨的咬着牙根从楼梯疾步而下,终于在一楼大厅追到纤细的身影。
他深喘了几口气,平息微乱的气息后,才扬声道:“宋白姣!”
女人顿住脚步,不过没回头。
“我给你一次机会,现在乖乖过来,可以既往不咎,你今天要是出了这个门,别指望我会再去找你!”
纤影怔了许久,迟缓的转过身,宋白姣望着对方依旧高傲不可一世的冷然表情,只觉得心中好像已经没有那种空落落的痛苦了。
失望是一点一点积累的,当到达顶峰的时候,爱意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一阵风吹来,吹起她的长发,乌黑的发丝拂过眼尾,带起一抹嫣红,她含泪笑道:“你不就仗着我爱你,才能这么有恃无恐么,可是现在,我不爱你了,要说还有什么,大概只剩下恨吧,恨你给过的那段美好时光,虽然很短暂,但如果没有过那些令我沦陷的遐想,或许妹妹醒来之后,我能更主动点离开,不至于拖这么久,假如说你从一开始就打着惩罚我痴心妄想的目的,那么恭喜你,成功了。”
迎着他愈发暗沉的视线,宋白姣毫无畏惧,继续道:“其实他们说得对,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现在我放过你了,也放过我自己,正如刚刚那名律师所说,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执迷不语,看来要给多些教训,这是傅臻此刻心底唯一的念头。
其他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这个女人喜欢自己那么久,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骗谁呢。
“好,希望你别后悔。”
他决定给彼此一个冷静期,至于以后的关系,确实可以等妥善安顿好宋菲瑶的事,再作考虑。
于是,傅臻没再与对方多纠缠,果断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离婚算什么,只要他想,一切仍会在掌控中。
宋白姣闭了闭眼,迈步走向与之相反的方向。
她还能怎么后悔,已经山穷水尽,没什么能够付出的了。
到底是罪有应得,怨不得旁人。
当飞蛾扑火被燃尽双翼,是时候说再见了。
再见,这么多年的痴恋。
再见了,傅臻。
虽然中间几度走神,傅臻依然完成了预计的工作。
难得能早点下班,当小江问去哪时,他很自然的回道:“公寓。”脱口后,才想起下午刚办理完离婚手续。
怔愣几秒,他蹙起眉,烦躁的将手中的文件扔到一边,仰头阖上眼,缓缓地吁了口气。
小江踩着刹车不知所措:“老板?”
“算了,回畅海园。”
那女人应该还没搬出去,他才不想去,显得自己有多么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