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姣独坐在床尾,开始拨打傅臻的电话。
一遍又一遍,永远是无人接听。
她终于放弃了,往后一仰,躺在了今早还残留着两人体温的大床上,白炽光照射下来,刺得瞳孔酸胀,她抬手遮住了眼皮。
一个小时,或许是两三个小时后。
嘟嘟!消息提示音陡然响起。
她迷迷糊糊的摸到手机,偏头看去,当瞥见跳出的对话框后,顿时一跃而起。
【我到机场了,明早会有专人送你去机场,按原行程回国,自己注意安全】
短短一句话,尤其是最后几个字,令沉寂的心一下子鲜活起来。
他并不是直接一走了之,他心里还是惦记着她的。
如此一来,宋白姣反而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确实有点过分了,应该大度一些,对他更信任一些才对,怎么就被自然而然的嫉妒蒙了心,做出那样的反应呢。
傅臻是个极富有责任心的人,就算现在对她有情,也不可能直接将妹妹从心里剔除,完全置其于不顾,如果他本质上真是那样一个很快就见异思迁的人,也不值得她爱上了。
彻底想通后,她立刻回道:【你路上也当心,下了飞机发个消息,另外代我向爸妈打个招呼,正好带些进口的保健品过去,菲瑶刚醒,身体肯定虚弱,应该用得上】
过了会儿,消息弹出:【嗯,好】
多的这个“好”字,足以体现他心情的好转,刚刚横在他们之间的矛盾与隔阂,似乎消失了。
她缓缓的吁了口气,起身也开始收拾行李。
这间套房大概一百五十平左右,住了两天也没觉得大,现在少了一个人,变得异常空旷起来。
她将其他房间的门统统关上,锁紧通往小院的门窗,然后回到卧房,开着顶灯,钻进被子里,这才找回了一点安全感。
她侧卧蜷缩着,想象着如之前那几个夜晚一样,被男人拥在怀里,强迫着自己闭上了眼。
睡吧,该来的,总要面对。
来的时候,两个人,十几个小时的路程显得那么短暂。
走的时候,一个人,连十几分钟都觉得枯燥无味。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从身旁的座椅收回,移向窗外湛蓝的天空。
Z国的天气,十有八九都这么晴朗,可惜,要离开了。
她想,目前的情形大概这就是人定胜天吧,当初那些脑科专家说,醒来的几率渺茫,而且就算醒,估计也得过上许多年。
谁知道,奇迹这么快就出现了。
其实她真的很慌,很怕傅臻感到后悔。
如果在他的坚持下,多等上一年半载,根本就没有她掺和的机会,也根本没有如今的节外生枝。
那么,他后悔了吗?
她不敢问。
不过,另一大半的声音在心底说,既然说了爱你,就要相信他,他的喜欢不会这么肤浅。
整晚没睡好,外加十几个小时的奔波,宋白姣抵达国内机场时,正是下午,虽然很累了,依然让前来接机的孙图先送她去医院,然后再把后面几箱的东西运回畅海园。
在医院前台一打听,宋菲瑶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了普通病房,虽然苏醒了,但一切机能还没完全康复,需要继续留院治疗观察至少一个月,才能回家休养。
妹妹住的病房在独栋,走廊里很是清静,她根据护士的指示,来到A10室。
门没有关严实,露出一道很大的缝隙,里面有医生护士在走动。
她看到父亲满脸笑容的站在床尾,继母在一旁激动的抹泪,而傅臻坐在床边,妹妹正扑在他怀里痛哭,断断续续的泣音传出。
“……我好怕……我满脑子都想的是你……孩子没了……呜呜……”
抬起的手按在门把上,又缓缓落下,宋白姣没再听下去,走向过道尽头的长椅坐下。
这一刻,背德的愧疚感差点将她淹没。
与此同时,忐忑也愈发强烈了。
当天,她没有进病房,只发消息告诉傅臻,去过一趟,但见妹妹情绪不稳,就没打扰,把相关补品放在了护士前台。
接连两天,傅臻没有回畅海园,他们也没怎么联系,不过她都表示理解,毕竟就连自己,同样需要时间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第三天的时候,宋菲瑶打来电话:“姐,你怎么不来看我啊?”
听筒里传出的嗓音一如既往的甜美,又带着受重创后的虚弱沙哑。
宋白姣轻轻道:“我这就过去。”
既然这件事,由她开始,那就由她来坦白,和妹妹讲清楚好了,不管能不能得到谅解,不管什么责骂,她来承担吧。
走进病房时,宋菲瑶正坐在轮椅上,面朝着落地窗,阳光照在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像瓷娃娃一样,美丽且脆弱,让人无法不去疼惜。
“怎么都下床了?”她惊讶道。
女孩微微偏头,虚弱笑道:“姐姐来啦,没关系的,是医生要求的,说最好多下床活动活动,即使还不能走路,也要习惯离开床的生活,等过几天双腿有力了,还要去做复建呢。”
她抬头环视了一圈屋内:“你自己坐到轮椅上的?”
“当然不是。”宋菲瑶按动轮椅转过来,示意她坐到沙发上,然后好笑道,“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可刚醒没几天,一开始的时候,可连话都快不会说了呢。”
她拉着妹妹的手,垂下眼睑:“会越来越好的。”
“嗯,有傅哥陪着我,再苦再累我也会坚持锻炼下去的。”女孩甜甜的笑着,忽然笑容黯淡了几分,怯怯的看着她道,“姐,我昏迷了半年,听妈说,你们一直都有往来的,那……那你有没有告诉他,之前那件事……”
交握的手指不自觉的用了力,她飞快缩回,抿了抿唇角道:“我……”
还没开口,宋菲瑶就颤抖着嘴唇,哭了出来:“姐,我知道,那件事是我自私,是我对不起你,可我……我也没办法啊,我真的很爱他,我好怕……”
她叹了口气,重新握住妹妹的手,拍了拍:“别怕,我什么都没说,我发过誓的,既然当初我答应帮你,就不会出尔反尔。”何况,她也带着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