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芹陡然冷静下来,十指交握于膝头。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不满,来抗议当初的逼迫……”
“我没那么幼稚,也没那个闲工夫与您斗气。”长指在桌面轻叩着,他淡淡道,“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仅此而已,我与宋家、与宋白姣的事,您别再插手,至于孩子,事在人为,我还活着,难道您还怕傅氏后继无人吗。”
“你……”
傅臻站起身,又加上一句:“不过有一点,您没说错,我是傅家长孙,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傅家由我做主,妥协一次,那是看在您生我养我的份上,但不会再有第二次。”
高芹气得全身发抖,却毫无办法。
傅臻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的父母,最没有资格埋怨自己的淡薄,毕竟造成此性格的起源,正是他们。
不过,或许越是冷情的人越是古怪,一旦燃起了心火,便势必会抓住。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放开宋白姣。
回到病房后,傅臻没解释什么,只道让她别把那些话在心上。
“其实……妈也没说错什么。”宋白姣笑了笑。
“你……”
他刚开口,却被打断。
“抱歉,我有点累,想睡了。”她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
他沉默片刻,点点头:“好。”
宋白姣拉高被子盖住自己,蜷缩着闭上眼。
依稀听到自动窗帘合拢,脚步声似乎渐渐远去。
她又静静的躺了会儿,睫毛微微抖了抖,正欲睁开眼,一个温热的胸膛自身后靠了过来。
劲瘦的手臂环住纤腰,松松的并没有勒疼她,但圈着禁锢的距离,随后,细细密密的吻,不容抗拒的落在后颈处。
“呃?”她下意识挣扎了下。
“别动。”清冽的男性气息吹拂着耳廓,低沉嗓音似一把上好的大提琴,演奏着撞击她心扉的曲目,“孩子,还会再有的。”他这般说着,一如既往的淡然语气,却透着丝坚定。
至少在她听来,有这一层感觉。
宋白姣不禁一颤:“会吗?还会……有机会吗?”
其实她想问,他还有那个耐性陪着她吗?
手臂稍稍用力,将女人的身子扳过来,两人面对面侧躺,深邃黑眸凝视着她缄默的神色,傅臻低下头,深深吻住了那张略苍白的嘴唇。
“你永远都有机会的,别着急,傅太太。”
她听到自己的心里,发出轻微的喀嚓声,好不容易竖起的防备,碎了。
至此,和傅臻的关系,不一样了,用通俗的话讲,似乎更近了一步。
虽然他并没有做出多少亲昵的举止,甚至于,那天下午的安抚就像昙花一现般。
与以往一样的忙碌,一样会经常不见踪影,见面后,大多还是那种淡淡的语气和漠然的表情,可有什么,在悄悄的改变着。
她在这间特级病房常驻了整整一个月,要不是到最后极力抗拒,他甚至想让她住满三个月。
“医生说,护理三个月,是一个完整的疗程。”他认真道。
“傅先生,三个月关在同一个地方,和刑拘也没什么差别了。”她以同样严肃的口吻回道。
“哈?你管这里叫刑拘?”听说了这件事的宁小晚以谴责的眼神瞪她。
不等宋白姣辩驳,一旁跷起二郎腿剥着顶级果冻橙的汤汐汐撇撇唇,插话道:“再华丽的牢笼,那也是监狱,自由诚可贵嘛。”
宁小晚瞥了小女孩一眼,啧声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懂得挺多。”
“那是。”汤汐汐耸耸肩,“别看我年纪比你们小,但拥有一颗非常成熟的心,咱们聊起来,毫无代沟,所以啊,小个几岁而已,凭什么要受到歧视呢。”
一次偶然,汤汐汐得知了宋白姣的情况后,不顾她阻拦,硬是带着大包小包的昂贵礼品来探视,与恰巧在陪聊的宁小晚撞见。
不得不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在傅臻忙碌的时候,她全靠这两位一起“唱戏”,才得以打发无趣透顶的“监狱”时光。
“怎么,还没拿下你的顾哥哥?”宁小晚打趣道。
与汤汐汐第一次见面时,确实有被吓到,那排场真是太大了。
傅家做事是低调的奢华,也算有一位富二代男友的宁小晚表示还能承受,可汤大小姐领着一排人浩浩荡荡的雄姿,真是令她叹为观止。
不过,聊了几句后,发现就是一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没什么架子。
“我已经打算用强的了。”小丫头将一瓣儿水汪汪的橙子丢进嘴里,恨恨的咬牙切齿道。
另外两人只当她在说笑,也没多在意,话题又回到“坐牢”这件事上。
“然后呢,你的傅先生,怎么说?”宁小晚掏出自带的瓜子,一边嗑一边问道。
经过这近一个月的造访,简直快要怀疑宋白姣之前在编故事,什么被迫接受替嫁,什么其实妹妹才是挚爱的情人,那位傅总虽然不爱说话,但对好友完全不像曾经厌恶过、至今还没爱上的样子啊。
“他说……”宋白姣忽然想到什么,老脸蓦地一红,略为慌乱的搪塞道,“反正……同意了,这里再怎么舒适,到底是在外面,肯定还是有诸多不便的,养身体的话,在家也能养啊。”
“这话在理……”
宁小晚和汤汐汐没注意到她的脸色,也就没继续追问,只商量着等离开这里,找个时间请她吃点刺激的,这连续一个月的养生餐,再好吃也快吃吐了。
宋白姣心不在焉的点着头,耳畔不由想起傅臻那天的回答;“你不是一直希望能独处么,如今我天天陪着你‘坐牢’,还不满意?”
那男人用着一张几乎面无表情的脸,说着类似情话的言语,叫她面红耳赤,难以招架。
心底的阴霾,就在这时不时几句奇奇怪怪的对话中,一点一点的褪去了。
“哎,那说了半天,到底什么时候‘出狱’啊?”宁小晚笑嘻嘻的问道。
这时,门外响起看护恭敬的声音:“傅先生。”
屋子里的三只小雀儿顿时噤了声。
宁小晚最先反应过来,飞快扔掉手里的瓜子,拎起包包摆摆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