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老县城逛了一圈。刚过两点，一行人就赶到了久兴茶楼。两家约的时间是两点半。来早了，只能坐着等一会。

退婚不是一件小事，电话中是说不明白的。还有订婚时下的聘礼，怎么退，退多少都是有说法的。这是不但涉及到李文兵家和肖燕家，从中穿线的媒人也有话说。

想到这些繁琐之事，还是觉得自由恋爱简单。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各奔东西。

但是，在文化积淀深厚的夏国。婚姻不只是两个年轻人的事，更是两家人的事。甚至是两个村的事，两个单位的事。

关于婚姻，年轻人同不同意，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爹妈同不同意，家里的亲戚同不同意。乃至村里的王大爷李大妈同不同意。甚至三姑六婆说话都比小两口管用。一句于理不合，命理相克，就能把恩爱鸳鸯拆散了。越是小地方，越是如此。

事实上，那些所谓传承已久的优良传统，早就变幻好几回了。遇见好人变好活，要是碰上了心坏的好人，谁娶谁媳妇还说不准呢。

想起那些闹婚的恶心事，李玉龙突然很怀念魔都的宁静。只要回到了自己的窝，没有外人来打扰你的世界。

茶杯里的水，添了一壶又一壶。等在包间里的李家人，看着时间跨过两点半，跨过三点。等的一旁的李文兵，都快不耐烦了。

“他们这是干什么？说好了两点半，这会儿都快三点半了。端架子吗？有意思吗？”

“吵吵什么！喝你的茶。一会儿人来了，你给我老实呆着，少说话。”

大伯虽然很少说话，却是当之无愧的一家之主。容不得李文兵在哪里叫嚷。

“我说话怎么了！是她们先不守规矩。还不允许比人说了？我可不准备灌着她们。”

文兵这话，可算是顶到大伯李奎安了。

“兔崽子，你说什么！跟谁叫板呢？跟老子叫板吗？老子要不是为了你娶媳妇，会遇上这狗屁倒灶的事？我这张老脸，还不是因为你给丢的。还跟我顶嘴！你要真有能耐，今天就不会跑这儿来......”

被逼退婚不是什么光彩事。文兵心理窝火，作为父亲的李奎安，心理更难受。

“说什么呢！咱家孩子又没做错什么。你把火头撒孩子身上干嘛！这人还没来呢，自己人到先顶上了。也不怕别人见了笑话。”

母亲总是护孩子的。坐在一旁的大娘，一把抓住站起来的大伯，按回了座位上。

“文兵，你今天是怎么了？咋学会跟你爸顶嘴了，快给你爸道歉。”

“小兵，快给大伯认个错。”

意识到错了的李文兵，给李奎安道了个歉。“爸，对不起！怪我太着急了。”

“男人！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要沉的住气。你以后，是要跟阿龙混大城市的人。老是这么毛躁，你让阿龙怎么带你。魔都可不比咱们小县城。多看，多听，混熟了，再去做......”

看到大伯的气消了，李玉龙也站了出来。

“小兵，不要气了，犯不着。咱们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拿回聘礼。被狗咬了一口，总不能咬回去吧！那多丢身份。”

话刚说到这儿，包厢的门被人推开了。只见三个中年人，外加一个小姑娘走了进来。

推门而入的四位，除了肖燕一家。另外一个中年大妈，正是说媒的媒人。

“那儿的狗在叫？趴着的狗，老娘见过好几次了。咬人的狗，还是第一次见到。”

说话的这位大妈，除了长得老了一点，模子跟肖燕没什么区别。一看就知道是母女俩。

很明显，李玉龙刚才说的话，肖燕她们都听到了。从她母亲的回骂看，为了促成这桩婚事，大伯大妈之前有多微弱。求婚！是求不来尊重，求不来平等，求不来婚姻。

李玉龙比文兵大不了两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再加上刚刚中了大奖，意气风发的他，岂能眼见大伯大娘受辱。

“谁在咬人，大伙不都瞧见了吗？”

“小兔崽子，你TM谁呀？这里轮到着你说话吗？”肖燕的父亲，张口就用辈分来压人。

“我是李文兵他哥。兄长如父，这事我还真能说上两句。怎么，不服呀？不服放狗啊！”

一边三个男人，一边三个女人。真要是干起仗来，谁吃亏不明摆着的嘛。这个时候，肖燕的母亲站了出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没有娘养的野种！难怪牙口这么利索，没少咬人吧？老李，这就是你们今天的态度？咱家闺女，虽然还没有嫁入李家。可这订婚的事儿，早都传了出去。悔婚的事，总的有个说法吧！”

单凭这几句话，就能看出肖燕的母亲，是一厉害人物。倒打一耙的功夫，那是练到了家的。

小时候，李玉龙最恨别人说他没娘。不过现在嘛。确实对母亲没多少认可度了。虽然心头气愤，却没了往日的冲动。正要怼回去，却被一边的大娘拉了回来。“阿龙，少说两句。好聚好散。”

趁着这个空档，大伯李奎安接过了话头。“苗人凤，你这么说，是在以黑为白，不讲道理。订婚的时候，咱们怎么说的。彩礼十八万八，对不对？咱们李家一口价没还，认下了。可后来你们是怎么做的？前天突然说要涨十万的彩礼，要二十八万八。另外还要加两万八的下车费。这都腊月了，不到一个月就结婚了。你们这样瞒天要价，摆明了不想结婚呗。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既然你们不乐意，咱们小兵就不高攀了。你把之前的聘礼退给咱们，这事儿就当没有发生过。”

“没发生过？我家肖燕订婚的消息，早都传出去了。你一句当没发生过就算了？肖燕的声誉还要不要了？你说我不讲道理？怪我瞒天要价？你们自个儿好好回忆回忆，当初订婚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说要给年轻人准备一套三居室的房子。还说小兵的工作，以后想办法转正。结果怎样？全是在骗啊！买个十几年前的老房子，这咱就不说了。连装修都不重新整一下，刷上大白就当新房用了。小兵工作的事，更是在瞎编了。他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怎么转正？咱们肖燕可是正八经的老师，在教育局里有编制的。不是合同工。”

......

两家大人各说各的理。李文兵和肖燕这两个当事人，老老实实的坐着不动。既不参言，也没有交流。盯着某处发呆，像是跟他们没有关系一般。

主事的人，是家里的长辈。年轻人，只能被动接受。只要父母觉得好，觉得合适，觉得般配。年轻人就能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这就是老家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