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三天就到平安夜了。
金诺迟迟未接到总公司的任何消息,员工们个个提心吊胆,心不在焉。好像判了死刑的犯人在等死,不知道那天就咔嚓没了。等待的滋味备受煎熬,一些受不了的员工已经开始寻找出路。
马哲的心态反而坦然,不就是等死嘛。即便要解散,他也要完美谢幕。最起码在他的带领下,金诺达到了旁人无可企及的最高巅峰。这是至上荣耀,若干年后回忆起来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其实他最担心的还是一旦解散员工的安置问题,就好比当初时代广场倒闭一样,绝大多数员工解除了劳务合同回流社会。他能这么做吗?
最对不起的人还是李志清和谢丽芳两位老将,带出来一起闯荡江湖,到最后却什么都没了,无论如何要对得起他们。
正想着,谢丽芳敲门进来了。马哲格外客气,隐藏悲痛挤出笑容道:“谢总,有事?”
谢丽芳面无表情,将一沓文件递到面前道:“马总,又有六名员工要离职,无论我怎么做思想工作都不听,该怎么办呢?”
马哲翻着看了看,递回去淡定地道:“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我们不拦着,让他们走吧,假如将来愿意回来随时欢迎。告诉财务,工资不满一个月按足月补齐。”
谢丽芳心情低落,道:“你知道他们去哪吗?”
马哲似乎猜到了,道:“去百家汇吗?”
谢丽芳点点头道:“他们这批人是王总从新世纪店带过来的,而且那边给出的工资比这边高不少,其他员工也在蠢蠢欲动。”
“哦,这是他们的自由,随意。”
谢丽芳鼓起勇气道:“马总,金诺真的像外界传得那样会解散吗?”
“你听谁说的?”
谢丽芳埋下了头,喃喃道:“这两天员工们都在议论,估计是有人专门放出风的,要不然也不会有大批员工离职。”
马哲停顿片刻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还是听假话吧。”
马哲笑了笑道:“假话是不会,而真话是我也不知道。上头迟迟不给结论一直吊着胃口,比你更着急。可着急有什么用,还不如安安心心工作。我们好比在博弈,赌赢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即便输了我也不会亏待你,放心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时,艾溪出现在门口,马哲中止谈话道:“行了,你先去吧,别多想。”
谢丽芳走后,艾溪笑着走了进来坐在对面道:“不错啊,越来越有领导范儿了,马总,我能不能向您汇报工作?”
马哲瞟了一眼故意道:“我现在没时间,写成方案发我邮箱。”
艾溪咯咯笑了起来,走到跟前一只手臂搭在肩膀上道:“可以啊,架子也大了。我想买个包包,能不能走走后门打个折扣?”
马哲斜视着道:“别人买最低折扣,你买原价,一分钱也不便宜。”
“为啥?好歹我是内部职工,领导家属啊。”
“谁和你是家属,别贫了,还嫌我不够乱的吗?”
艾溪的笑容僵在脸上,回到座位上道:“马哲,关于金诺的事我一直在打听着情况……”
“别,别说,我不想知道。”马哲打断道,“不管上头什么决定,那也得等平安夜活动结束后再说。”
“对不起。”艾溪惭愧地道。
马哲有些纳闷,道:“你有什么对不起,这事和你有啥关系?”
艾溪避开眼神道:“我当初就不该让你接管金诺的,倘若带到地产部也不会有这些麻烦事。如果金诺真的解散了,能和我走吗?”
马哲笑了,满不在乎地点燃烟道:“哪儿都不去了,把我当什么了,踢来踢去的,我都报考国家公务员了,万一考上了专管你们这些万恶的资本家,到时候可别贿赂我哦。”
“什么?”艾溪激动地坐起来道,“你要考公务员?”
“不行吗?”
艾溪激动地道:“为什么要这样,你觉得进入体制内好吗?再说了,即便金诺解散也不会牵连到你,很有可能把你调到总部去。”
“我说了,哪儿都不去。去上海一定好吗,我看未必。如果公司真心想用我,把金诺留下,除此之外一律免谈。”
艾溪苦口婆心道:“马哲,你别这样,这些事又不是聂董能左右得了的,如果他说了算,奥斯莱特就不可能进来。前两天我去上海和他聊了不少,他明确表示,别的不考虑,但肯定会考虑你。关于去向,他计划让你到董事长办公室当主任,为董事会服务。”
“俗话说,山高皇帝远,在坞州可以自由发挥,建立独立小王国,但这不是我们的追求,应该回到上海,留在领导身边,这样机会会更大。如今和福尔菲克达成深度合作意向,这表明出国的机会就增多了,那才是更大的舞台。”
艾溪说了一大堆,马哲只听到了一句话,凑上前道:“你说聂董已经打算把我调回总部了?这么说,金诺解散成定局了?”
艾溪见说漏了嘴,只好点了点头。
马哲抓起桌子上刚拆开的中华烟紧紧握着,捏了个稀碎,最后缓缓松开无奈地道:“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艾溪道:“过些日子就会有人来接管清查资产。”
马哲闭上了眼睛,感觉胸口堵得慌,终于来了。过了一会儿,猛地站起来,瞪着血红的眼睛拍着桌子道:“电商平台怎么办?保税专柜怎么办?积压的那么多货物怎么办?员工如何安置解决?还有公司欠下的外债怎么办?”
“你吼什么,不能心平气和地说吗?”艾溪被马哲的举动吓了一跳。
马哲一挥手道:“我安静不下来,而且对总公司的做法很不满意,既然要解散,早干嘛去了,还不如全部让奥斯莱特吞并算了。”
艾溪宽慰道:“马哲,你冷静点,这是董事会的集体决定,而不是某个人说了算。如果不是有地产业,估计达美集团就不存在了。战略调整是无法抗拒的,明白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