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岑懵了,现在的人都这么善变的?
上一刻陈德你不是还说要走,下一刻就跪下来叫爸爸……哦不,叫主公?
这也太没有节操了吧?
再看曹休模样,仿佛早有预料?
“是这天下太大,我孤陋寡闻,还是我跟不上其余人的脚步了?”
赵岑突然有了些莫名的感伤,觉得自己似乎看不懂这人情世故之事了。
至于曹休,在他眼中却是更加高深莫测,对他敬畏更深。
曹休自不知赵岑在这一瞬想了这么多,他扶起陈德,淡淡道:“无需多礼,我有一事尚且需要你帮我一忙。”
“主公请说,但凡您说,我定义不容辞!”陈德问询。
曹休见状也不拖沓,直入主题:“我此次招揽你,为的便是要借你在荥阳城的声望,帮我招来其余有名望、有影响力之人为我曹家所用,你可办得到?”
“此事简单,主公稍等我一个时辰,定不负主公所望。”
陈德一听,拍胸膛保证,信誓旦旦。
曹休应诺:“好,便给你一个时辰。”
说完,陈德已拱手告辞离去,曹休亦回到营地中等候。
独留赵岑在风中凌乱,怀疑人生……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在这一个时辰中,广场上归降的兵卒均已被分配到了曹军各个队伍之中,不仅如此,荥阳城中新报名参军的青壮年,也有了各自归属。
也是在这时,陈德带着五人重新归来。
这五人之中有穿着华贵的商人,有脸带笑容的胖子,也有卷起衣袖的农民。
陈德快步上前,恭敬道:“主公,我按您的要求把人带来了,他们五个都是在荥阳城具备声望、具有影响力之人。”
说着,他便一一为曹休所介绍。
东汉末年仍旧是重农轻商,五人之中唯有一人是经商者,可算是荥阳城商贸之首。
另外四人,分别是消息灵通的酒楼老板,城内负责纺织的民工头子,以及两位负责田耕种地的农民头子。
曹休一一见过五人,五人以一名老农为首,老农赞曰:“将军,陈偏将为人仗义,对我等老百姓都有恩惠,您能得他效忠定是忠义仁厚之人,我等自都信任您。”
曹休听闻,不禁感叹古人就是朴实!
若换成他前世所处的21世纪,想要得到别人信任,不说难如登天,却也相差无几!
“老伯谬赞了,我此次不过奉命行事,还望诸位随我走一趟衙门,与曹操将军见上一面,具体事宜他自会与你们商谈。”曹休邀请道。
五人受陈德邀请而来,自然不会拒绝,便随他一同去了。
荥阳城,衙门。
之前荥阳郊外战,曹休斩杀徐荣之后,派遣麾下兵士接手荥阳城衙门,其内之物尽数收缴。
曹操带领李典、乐进二将前来,并未动这些收缴财物分毫,而是命人拿来荥阳城衙门内的文书竹简,一一细看起来。
不止如此,在他的面前还摆有一方石质印台,下有锦布垫底。
锦布昂贵,能以锦布垫之,此石质印台为何物不言而喻。
此印台,赫然是荥阳城太守官印!
曹操正阅卷,忽有一名兵士从外走入,单膝跪地传道:“回禀将军,曹休将军带着六人,于衙门外求见。”
“文烈倒是懂得礼数。”
曹操收起竹简,微笑低语一句,旋即吩咐:“让他进来吧。”
得他传令,曹休适才带领陈德等六人前来。
曹休拱手行礼,汇报:“不负从父所托,休见您要求的人带来了。这一位是荥阳城偏将·陈德,在城内颇有声望。这一位是蔡老爷子……”
他一一替曹操介绍六人,曹操听后满意一笑:“不错,文烈你没有让我失望,仅仅一个多时辰便能聚来如此多荥阳城内有声望之人,超出我之预料,做得好。”
“从父过奖了,这都是我该做的。”曹休谦虚道,主动退到一旁。
曹操见状笑容更甚,主动命兵士搬来桌椅,让六人坐下。
除却陈德,其余五人皆是平头百姓,受宠若惊。
蔡姓老农更连连摆手,恭敬道:“将军客气了,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可不敢坐。”
“将军虚名罢了,何须计较?诸位且坐无妨。”
曹操哈哈一笑,五人见状只得坐下。
期间,曹操命人奉上酒肉,也不谈正事,只是与几人闲谈坊间杂事,毫无半分一方诸侯的架子,酒过三巡众人已是有说有笑。
古人朴实,那仅仅比蔡老农年幼些许、却比曹操年长的徐老农席间不由喝多了几杯。
他看着曹操,颇有些大言不惭的说道:“孟德老弟,你这人能聊,俺家是个乡下人,只会耕田你有啥话也别拐弯抹角直说便是,就冲你这顿酒肉,我定帮你办妥。”
这话一出,稍有醉意的其余几人皆是一惊,曹操举起的酒杯更为之一顿。
“大人,他喝醉了酒后胡言,您莫要介意!”
蔡老农先替徐老农道歉,而后一把拍向他的脑后勺,低声斥道:“老徐,还敢贪杯!你如果疯了找死,别连累自己家人!”
一听这话,徐老农惊出一身冷汗,霎时酒醒。
噗通——
他直接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大人饶命!是我错了,我那都是酒后胡言乱语,您就绕我一次吧,今生今世我定为您鞍前马后,做牛做马!”
其余几人却是不敢替徐老农求情,一个个噤若寒蝉。
如今汉朝式微,各地均有动乱,草莽尚且敢一怒杀人,更何况一方诸侯?
见此一幕,曹操双眼微眯,似在思虑。
足足片刻后,他忽然大笑:“哈哈——诸位莫要紧张,不过是酒后胡言罢了,我怎会当真?快快起来,莫要坏了大好气氛,否则曹某可真要生气了。”
见他笑容依旧,众人松了口气,均发现已是汗流浃背。
徐老农更是吓得如同从水中捞出,连连赔罪之下,却是再不敢贪杯。
虽曹操笑容依旧,可有了此前胡闹,气氛却再不如之前活跃,众人似想起了曹操的身份,言谈中皆带上了敬畏之色,均不敢贪杯。
曹操见时机已成,也不再与众人废话,直入主题:“荥阳城如今无主,择日定会另定新任太守。曹某不才,可想来拿下这荥阳太守一事,不在话下。”
“只是曹某尚有一顾虑,荥阳周边县镇颇多,曹某麾下若有人担任这新任太守一职,恐不能立刻服众,若县镇居民对太守之令阳奉阴违,难免让人头痛。”
曹操拱手,郑重道:“诸位皆是荥阳城有声望、有影响力的人物,不知可否在太守之位定下来前,替曹某张罗张罗,除去周边县镇这一顾虑?”
“大人既开口,陈德定全力以赴。”
陈德已被曹休招揽,第一个应诺下来。
他才说完,适才酒后胡言唯恐被斩首的徐老农也是连忙开口答应。
有这两人带头,其余四人自是纷纷应诺。
此事办妥,收服荥阳的三大条件已算满足其二,曹操笑容满面,亲自送六人离开。
等六人离开后,曹操笑容收敛,眼中更有寒芒闪烁。
“文烈,等荥阳彻底收归我用之后,你寻个办法隐秘的把那徐老农给杀了,莫要让他人联想到与我或曹家有关联。”曹操低声吩咐,声音冰冷森然。
曹休双眼一缩,旋即恢复如常:“是,从父。”
曹操点点头,不动声色的走回了衙门内,仿佛刚才并未有下达杀人之命令。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曹休轻轻一叹。
兴许就如今而论,曹操看似平易近人,视民如子,可他终究与刘备不同。
这一切并非真实,不过是假象罢了,是曹操未曾崛起前的伪装。
他终究是那一个“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枭雄,而非宅心仁厚的刘备。
诸如那徐老农,自以为死里逃生,却不曾想曹操笑里藏刀,心中早已给他判了死刑。
曹休暗叹,伴君如伴虎,日后与曹操相处,还需更加警惕方可。
要不然,不知何时便会被判死刑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