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着左眼傻笑,心中溢满难言的喜悦和温暖,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见到想见的人,语言已经无法表达我内心的满足感。
但马上我又想到图雅的态度,开始替古昱担心起来,他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偶然,更不可能是安全区改变主意派他来营救幸存者,肯定是他私自行动,回去以后免不了要受罚。
“古昱,你来他们知道吗?要不……你回去吧。”只有我心里清楚此刻是多么地口不对心,让他回去的话也是勉强才能说出口。
“你自己危险。”他的回答简单,却暖心,令我无法再次拒绝他的好意。
“其实,我一个人也行,就是救得慢点。”我并不觉得我在逞强,因为我相信自己的实力。
古昱显然不这么认为,他非常不给面子地问:“你打探清楚工厂内的守卫分布情况了?”
“我……暂时还没有,我正要进去。”
“如果他们每座建筑和区域内都有人巡逻你打算怎么办?”
“那,那就跑呗~”
“高处适合观察。”古昱已经习惯了我在他面前犯怂,非但没有嘲笑我的意思,还好心地提醒我道。
他抬眼望天,冬夜里的星星孤寂冷清,工厂附近没有山或别的高层建筑,他的意思是要我上天?
“我在半空停不住,那么短的时间能看清什么呀?”我略微思索后,顿觉他的提议难度太大。
“你带我上去,我受过专门的训练。”古昱的语气里始终带着耐心,好像在教小朋友,我老脸一红,刚刚还觉得自己实力强劲,现在忽然自卑起来,他是国家重点培养的精英,我那被末世磨练出来的‘成熟’和他一比明显幼稚了一大截。
古昱自愿成为瞭望员,我乖乖带他上天,我带他瞬移到半空,停留大概半秒的时间就要回到地面,如此反复十几次,他终于点头,表示他已经看清里面的情况。
我暗暗佩服他眼力的同时,按他指点的位置移动到工厂内的仓库旁边,移动需要的距离分毫不差,他不仅看清了工厂内部的环境,还计算出每支巡逻队的巡视时长,我们出现的时间,刚好卡在前一支巡逻队走出仓库范围,下一支在五秒钟后出现的间隙里。
我朝他比划666的手势,他却一点不放松,绷着脸紧了紧与我交握的手,为了方便移动,我们俩正手牵手,他这一下扯得有点重,我扶住肩膀,不敢再怠慢,赶紧带他移动到下一个地点。
下一个地点是电机房,我们在房后出现,正门有两名守卫,这间工厂的守卫森严到超出我的想象,假如没有古昱,就算我使用瞬移蛋,也很快会被人发现。
意识到这点,我不由得一阵庆幸,幸好我行动慢了点,幸好他及时赶到,幸好……我们在一起。
连着看过仓库、电机房和车库,我发现每栋建筑都有守卫,并且每条路上都有流动的巡逻队。
古昱不仅眼力超群,计算能力也相当惊人,他能算出每支巡逻队经过一栋建筑的时间,我们就借着两队之间的时间差移动,他的计算加上我的瞬移,简直是入室、呃不,是夜探敌营的最强组合。
接连移动几处地方,我发现偌大的一间工厂,竟然没有一处死角,所有区域都能被守卫照顾到,如果不是我能瞬移,没人能做到在五秒钟内跑完五十米的甬路,而且不被巡逻队发现。
我看出这群匪徒的首领不是泛泛之辈,因此提醒自己别大意、别轻敌,尤其不能拖古昱的后腿。
“我怎么觉着这里不像土匪窝,倒像军事基地?”我和古昱站在包装车间的楼顶,看到工厂院墙底下还有固定的岗哨,他们没有用任何照明设备,像潜伏的野兽,静静守在黑暗中。
“这里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看那。”古昱指着楼下的一辆救护车说。
幸存者聚集的地方出现救护车并不奇怪,古昱要我看的肯定不是车,我将视线的重点放到了车后箱上,看到里面装了几箱药品,仔细看箱子上的药品名称,不由低呼道:“麻醉剂?!这么多……”
各种牌子的麻醉剂装在车后箱里,差不多有七、八箱,匪徒对付幸存者不会使用这玩意儿,即使用也用不了这么大剂量。
这些麻醉剂恐怕是从好几家医疗机构搜集的,他们是在工厂里养大象吗?
员工宿舍变成了匪徒的休息区,我急着找到爸妈,所以我们没有靠近宿舍,而是来到加工车间,古昱使了个倒挂金钩,像蝙蝠一样大头朝下,探到车间窗外,窥探里面的情况。
我负责站在屋角放哨,盯着很快会经过这里的巡逻队,几秒钟后,巡逻队的手电光从甬路另一边照过来,我立刻朝古昱发暗号,他迅速退了回来。
我带他瞬移到巡逻队后方的树上,他看了看四周,轻声说:“幸存者就关在加工间。”
“有他们吗?”他连忙把爸妈的合影掏出来,借着月光送到古昱眼前。
“有。”古昱肯定道:“在正对门口第三排的木笼里。”
“什么?木笼?是笼子?”我一想到爸妈被关在笼子里,胸中便燃起熊熊怒火,更加感到心疼。
“嗯,一共十七名幸存者,还有五只空笼子,原来肯定装过人。”
古昱的回答顿时令我心中不安起来,匪徒如果需要幸存者,就不会把他们关进笼子,如果不需要,杀不是更省粮食?
木笼肯定不属于加工厂,他们特意打造这些笼子,百分之百没有好事。
之前我想得过于简单,以为午夜是工厂防备最松懈的时候,现在看来是大错特错了,匪徒将整间工厂防得滴水不漏,守卫和巡逻队平均两小时一换班,估计是24小时随时戒备着。
这些人若不是出身军队,就是职业佣兵,他们占领工厂的目的也绝不仅仅是占地抢粮这么简单。
古昱摸了一遍底,最后他给我指出工厂中防守最严的地方,就是厂房后面的办公楼,办公楼其实有两座,他指的是院子北面的那座。
古昱说这座办公楼的一层是食品检验室,我知道这栋楼的后门外有两只铁笼,台阶下面还有一个简易工棚,棚里的桌上放着气焊工具,地上还有铁板、铁条等材料。
铁笼的结实度远超人力所能破坏,再说幸存者都关在木笼里,这时出现加粗加厚的铁笼,那肯定不是关人的。
古昱给我指出这栋楼周围的防守情况,包括几个暗哨,我只能看出这座办公楼有些异常,他却能发现附近所有能藏人地点,我很想为他鼓鼓掌,可惜条件不允许。
“检验室的窗户用铁板焊死了,我怀疑他们在做实验。”古昱丝毫没察觉到我对他的钦佩,自顾说道。
“实验?难道,他们想研究丧尸病毒的解药?糟了,他们要拿我爸妈当实验品!”
丧尸爆发数月,还没有任何组织或个人宣称研发成功对付病毒的有效药物,除了那个神棍性质较浓的山中桃源,我相信还有很多人想成为第一个掌握解毒药的人。
有人私下进行研究实在太正常了,何况乱世当道,人命贱如狗,用活人实验已经没有法律约束和惩罚,就像安全区明明知道这里有幸存者,却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咱们怎么办,是先救人还是先把实验室捣毁?”我的想法很简单,破坏实验室,他们的研究自然会终止,实验终止就不需要小白鼠了,而且工厂守卫如此严密,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同时完成两个任务不太现实,我们只能选择一件事去做。
古昱没有急着回答我,他的侧脸在月光下仿佛是大理石雕刻的上古英雄,看着他沉静思考的模样,我起伏不定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古身身上就是有这种特质,让我确信只要他想出的计划,就一定能成功。
“先救人。”他思考半晌后说道,他的选择却让我大感意外。
“不先捣毁实验室?如果咱们攻击实验室,他们会调派人手支援,到时我瞬移回去救人,这样不是一举两得吗?”
“他们一乱起来先枪杀幸存者怎么办?”
“这……”
“保险起见,先救人。”
我得承认他想得十分周全,一旦他说的可能成真,这辈子我都将活在后悔与内疚当中。
我感激地抱了抱他,结果他一脸古怪地瞪我一眼,我知道他并不是生气,只是不习惯,他整天板着严肃脸,估计没人敢伸手抱他,像我这么没心没肺脸皮厚的,兴许他从没遇到过,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那副想喝斥我,又找不到理由的样子着实有趣,连那张正气凛然的大侠脸都变得可爱起来。
古昱是古尸,以前是古人,想想他在自己时代克己复礼的形象,一定深受广大女性喜爱,于是乎,我脑子里冒出个想法,古人结婚都早,他下葬前是不是已经喜当爹了?
“注意力集中!”古昱见我走神,板着脸提醒道。
“是~”我知道现在不是闲聊瞎想的时候,连忙回了个不标准的军礼,端正态度,继续听他讲接下来的任务分工。
我们只有两个人,分工简单明了,他负责冲到走廊十年门外的守卫,我负责进去拆笼子救人。
听完他的安排,我觉得他的工作太危险,万一我带人出去的途中出点岔子,再折回去时,他就会被前去支援的巡逻队打成马蜂窝。
但古昱只问了一个问题就让我举手投降,“你会用冲锋枪点射吗?”
“那啥,队长,我保证做好本职工作!”笑话,和他比枪法,那是在关公门前耍大刀。
为了保护古昱的安全,我只能尽量不在营救幸存者的时候出意外,我们行动前对了下手表,时间是凌晨三点一刻,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我带古昱一起瞬移到加工车间里,他脚一落地就冲向门口,门外因为有人把守,幸存者又锁在木笼里,所以大门没关,启着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