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会在这?”
从车窗内探出一颗圆圆的脑袋,米家乐的脸上满是惊喜,黄榕坐在他旁边,此时倾身对着窗口,也冲我打招呼。
但我看到车上还有其他人,说话没敢太随意,因为不知道米家乐和横榕跟这伙人怎么搭上的,又表明过身份没有。
眼下的问题是他们为什么会到白家镇来,便试探性地问:“来搜索物资的?”
米家乐一晃脑袋,指指身边的黄榕,说:“跟着大师来捉妖,除了妖能搭车。”
小巴司机是个满脸胡茬儿的大叔,深更半夜的还戴着副墨镜,却遮不住额头和眼角的深刻纹路。
“美女,你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做什么?前面的镇子不能进,你到别处找地方过夜吧。”米家乐后排的光头小伙子也推开车窗,探出头来对我说。
米家乐嘶了声,对那人说:“我们认识,开门让她上车。”
司机没听他的,他有点急,刚想说话,坐在后排座的女孩儿抢先开口了:“咱们是去捉妖,回来再捎上她,别耽误时间,先办正事。”
她语气有些不耐烦,而且明显很急的样子,她身边的青年小声哄道:“别着急,我姐夫是甲级异能者,那怪物伤不到他。”
女孩儿立刻情绪激动地反驳:“庭哥的异能对它没用,你又不是没看见,要不能被它抓走吗?”
米家乐尴尬地看着我,动了动嘴唇,我连忙朝他摆手,反正离镇子不远了,搭不搭这趟顺风车意义不大。
小巴重新启动,没给米家乐多余解释的时间,他或许想告诉那些人带上我胜算更大,可能还想问我怎么会出现在这。
但所有语言都随着车轮的转动逐渐远去,既然有人开路,我也乐得跟在后面等他们引出山鬼,如果黄榕能先一步解决女鬼,对古昱来说也是好事。
白家镇的四周全是树林,林中多是一种开着白花的树木,我叫不出名字,不过满树银花,香气沁人肺腑,假如镇子没遭遇灾难,这地方绝对称得上山清水秀。
而现在,整座小镇死气沉沉,在周围白色花海的映衬下,倒像是座清冷的坟墓。
小巴的车灯,犹如准备回家的鬼火,由于路面凹凸不平,灯光被颠得一晃一晃的,转过弯,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进镇的山路不是直线,要拐几道弯,弯道两边全是茂密的树林,我怕被甩得太远错过营救古昱的机会,便快跑着向镇子前进。
等我跑到镇子口时,就见那辆小巴停在路边,司机大叔没跟其他一起进去,他看到我,摇下车窗轻声喊道:
“不是告诉你这很危险吗?你那个道士朋友挺厉害的,你上车来——”没等他说完,一道黑暗从路边的密林中蹿出来,长满黑毛的手臂钩住他的脖子,硬要将他从车窗里拖出来。
司机大叔惨叫一声,驾驶室的车窗并没有完全摇下来,他的肩膀卡在窗口,被那个黑毛怪物大力一扯,脖子都快断了。
当这一幕发生的同时,我已经抬枪、瞄准、射击,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子弹射穿怪物的毛脑袋,黑血喷溅,怪物掉在地上,不动了。
“在车里躲着别动。”我预感到这种怪物不会单独出击,让司机大叔把车窗摇上落锁,伴随着车锁的咔哒声,数条黑影从密林中跳出来。
由于它们的速度太快,用眼睛定位射击根本来不及,我使用脑波定位,连续开枪,几道黑影应声落地,全被打爆了脑袋。
这些东西细看很像猴子,但比猴子的四肢粗壮,通体黑毛,爪尖牙利,但又不像是黑猩猩。
司机大叔锁好车窗,捂着脖子颓坐在驾驶座上喘气,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车子周围已经堆了二十几具黑猴的尸体。
我换上弹夹,枪是从村里拿的,子弹只有六十发,地上的尸体全都一枪爆头,我没有浪费一颗子弹。
来之前我就料到会遇上各种可能的危险,但没时间做更多准备,热武器只能对付一般的动物,本来我还觉得用不上,谁知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猴尸累积到三十八具的时候,林中重归平静,再没有新的黑猴冲出来送死,小镇里也是静悄悄一片。
我问司机大叔会不会用枪,他说会,就是打得没我准,我把枪和剩下的弹夹交给他,米家乐他们进镇子有好一会儿了,这么安静实在说不过去,我必须进去看看。
临街的商铺都是新建的小二楼,灰瓦白墙,门上悬着木匾,这里没有血的味道,也没有普通丧尸,我一边探出精神力,一边留意着脚下的石板路。
石板路很久没人打扫,米家乐穿的户外运动鞋,在上面留下了清晰的鞋印,看着似乎并没有慌乱或失措的迹象。
石板路的尽头是一幢朱门高墙的宅院,院门两边挂着红灯笼,门口的两只镇宅石兽,却不是狮子或大象,而是两头黑豹。
这宅子太新了,我盯着朱红色的两扇门板和上面的铜环,还有燃着蜡烛的两只血红色灯笼,这地方好像才新建成不久的样子,在这荒山鬼镇中,处处透着妖异。
仿佛是宅子的主人感应到有客登门,只听吱嘎一声,大门启开一条缝,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从门里迈出来,她差不多有五、六岁大,皮肤虽黑,但五观清秀、模样可爱。
她穿着一身红衣红裤,马尾辫上扎着红色头绳,两边的脸蛋儿上还涂了红胭脂,以往连过年的时候,恐怕都没人会打扮成这样。
“贵客里边请。”小姑娘像模像样地朝我鞠了一躬,用脆生生的童音说。
她推开门板,比了个‘请’的手势,米家乐一行人的脚印到大门口就断了,他们没有折回去,那肯定是进了这幢宅子。
放眼整座镇子,可能住着女鬼的地方,非这幢古宅莫属,所以我毫不犹豫地跟着小姑娘迈进大门。
仅隔着一扇板,院子里的情景和外面截然不同,站在门外的时候我根本没听到任何声音,可迈进门里,满眼都是红,古乐班子演奏着喜庆的曲子,院中摆着二十几张圆桌,桌边坐满了人。
而米家乐一行人,就坐在其中一张桌子上,米家乐还和旁边的人有说有笑,我不知道在他们眼里这些人是什么样子,但在我眼里,这桌边坐着的,全都是腐烂的丧尸。
桌上摆着十几盘血糊糊的东西,我扫了一眼,感觉要么是动物的内脏、要么就是人的残肢,米家乐他们坐在丧尸中间,完全没察觉出异样。
米家乐甚至还抓起一个血淋淋的东西要往嘴里送,他爱吃我知道,可要是吃了这些东西,今后好一阵子,他恐怕都吃不下饭了。
于是我在他准备将血淋淋的肉块塞进嘴里之前,从地上捡了块石子照着他的脑门儿扔过去,正砸在他额头中央。
米家乐被砸得哎哟一声,捂着脑门儿站了起来,他的额头被石子砸破,血沾到了手掌上,他看了看带血的手掌,突然又坐下了。
他的反应很古怪,脸上虽然和先前一样堆满笑容,但坐姿却没那么随意了,背脊挺直,一手虚放在桌上,另一只手放在桌子底下,好像在揪桌布。
他旁边的丧尸,拿起他刚才掉在桌上的肉块,重新递到他手里,丧尸已经严重腐烂,烂肉要掉不掉地挂在脸上,看不出表情,但递肉的动作很执着,似乎打定主意要让米家乐吃下那块肉。
之前在车里和我说过话的光头小伙子,此时咬了一口桌上摆的肉块,他和一个同伴坐在另一张桌子边,同样和身边的丧尸有说有笑,从那只丧尸的服饰判断,生前应该是个女人。
这是幻术吗?那让人产生幻觉的根源是什么?古昱又在哪?
领我进门的红衣小女孩儿转眼便没了影,也没有人过来招呼我入席,我正想到后院去瞧瞧,顺便把米家乐也弄走,再问问他黄榕和那一男一女哪去了。
脚刚抬起来,我就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从院子的侧面传过来,声音过于尖利,根本听不出是男是女。
只听清一句‘干妈驾到’,桌边的丧尸听到这声音,全都站起身,脑袋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丧尸的干妈是什么?
我不由得跟着众丧尸的目光看了过去,就见一只脚不沾地、毛色犹如火焰一般的动物驮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女人身披白袍,乌黑的长发垂到脚边,她有着雪白的肌肤和明亮动人的眼睛,唇色是非常淡的淡粉色。
她和我想象中的女鬼有些出入,更贴近阿昆说的女神形象,不过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看着有一岁多了。
女人不是人类,可那婴儿却是,我担心她是要把这孩子给众丧尸分食了,于是就近坐到一张桌子边。
这女人的脑波我感觉不到,想动她不能用精神力,但在座的丧尸我有把握全部干掉,那么首先我必须想办法把孩子抢下来。
女人没注意到我的动作,直到驮着她的那只赤毛动物走到院子的前面,她的视线才扫过面前的一张张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