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惊, 林夫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么,你有什么朋友吗?需要电话通知一下?”
“也、也没有。”澈苏不敢抬头。
“啊……一个都没有吗?”林夫人的声音很犹疑。
澈苏愣了那么一瞬。南卓算是吗?
慢慢地抬起头,他望着眼前的林夫人,忽然局促地笑了笑:“有的, 我有好几个好朋友。我这就得告辞了,马上去找他们的话,他们会照顾我的。”
挣扎着下了床, 他深深地、认真地向着林夫人鞠了一躬:“昨晚上的事,谢谢您……谢谢。我会记得您的好心的。”
就不说什么以后登门拜谢的话了, 那是虚伪的、不能兑现的谎言。他心里难过地想。
“不要乱弯腰, 你的胸口不痛吗?!”林夫人慌忙站起身, 有点着急地扶起他,“不要这么急着走啊,你可以在这里住着好好休息, 叫你的朋友们来看看你就可以了。”
“不不, 真的不用了。”澈苏勉强地笑了笑, “我留在这里, 会给您带来不便的。”
狠了狠心,他不再掩饰手腕上上的镣铐, 故意带出了一点叮咚的轻响。
是的,他不该贪恋这里的温暖和安全, 他的身份会给每一个接近他的人,带来巨大的麻烦甚至灾难。
再次向着林夫人轻轻鞠躬,他稳住了脚步, 向着门口走去。
“等一下。”林夫人在他身后忽然叫,“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我叫司机送你。”
“……”呆呆地停住了脚步,澈苏张口结舌。
“我、我去朋友家。”
“具体在哪里?地址和门牌?”林夫人转到他面前,眼里有丝深究。
“就、就在昨天您碰到我的那条街道附近。门、门牌……我不记得,不过我到了就能找到的。”澈苏迅速红了脸,低下头不敢抬眼。撒谎是这样一种难受的滋味,以至于他的心都在狂跳不已。
“好了,你给我留下来,听到了吗?”林夫人温和地道,一双漆黑的眸子亮可鉴人,映着澈苏的窘迫,“我不会再打听你的情况,也不会去探听你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就算你是刚刚从警察局里跑出来,那也不关我的事。”
脑海里模糊地想起昨晚着少年那类似绝望的眼神,还有那一直刺眼的冰冷手铐,她心里隐隐约约地有点不好的猜测。
或许是真的犯了什么大错,或许是真的不敢面对一些事……这个一身是伤的少年,想必是遇见了暂时走投无路的窘境。
没有妈妈的孩子,甚至也远远离开了父亲,小小年纪就在这世上打拼生存,就算是真的在人生里犯了些艰难的错误,她也不愿意就此把他推出去,像昨夜一样逼他绝望而害怕地面对人生。
坚定地拦在澈苏面前,她一字字道:“在养好伤之前,哪里都不要去。假如你走,我会很难过。”
肋骨的伤患不像其他部位的骨折,患者没有绝对卧床的必要,也没有石膏板固定着伤处。听着医生的医嘱,澈苏在开始卧床了两三周后,开始不时地下床走动了。
偌大的洋房别墅里,澈苏发现主人似乎只有这位林夫人一位,男主人从没有露过面,林夫人说的那个“比他大一点”的女儿,不知道是不在本地,还是已经婚嫁出阁,也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
除了那天为林夫人开专车的老潘司机,第二天见到的老姆妈,似乎还有几位钟点工负责食物采买和花圃的园艺修剪,每天可以看见他们定时出现又准点离去。
从别墅二楼的窗口望去,四周极为僻静,环境幽雅,少有闲人往来。
这恰好合了澈苏迫不及待藏匿的心意,假如不是那天走投无路搭上了那辆胡乱拦下的车,假如还滞留在那人流涌动的市区,恐怕一到天亮,他就再也无法遁形,也绝逃不开那天罗地网般的搜捕。
——是的,想起这一周以来那如同跗骨之蛆的贴身监控,他依然有点不寒而栗。
而这里,似乎完全嗅不到任何危险的气息,彷如一个小小的、让人心安的世外桃源。
小心地把自己的行动范围控制在二楼,他甚至连楼下的客厅都很少流连。尽可能避开被人看见,尽可能减少露在任何人面前的机会,这是他现在仅仅能做的保护措施了。
可是将来是怎样,依然是茫然的一片空白。没有身份证明,没有任何钱物,他该怎么样融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异邦,该如何试着活下去呢?
更何况,被这里的国家机器死死追捕的阴影依旧无刻不在,犹如悬在头顶、一柄随时会落下的冰冷长剑。
每一天,他都小心地在联邦民用网络上流连,搜集地图,捕捉航班,找寻军用基地的所在。虽然完全没有成形的计划,虽然回家的路途还那么遥不可及,可是,在一切机会来临之前,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
手里捧着一束园丁送来客厅的粉色蔷薇花,林夫人轻轻地推开了澈苏的房门。看着窗前背对着房门的澈苏,她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是一个认真看着电脑屏幕,专注到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进来的背影。因为怕澈苏憋闷,她本想在这个房间里搬来电视和游戏机,可是却被澈苏羞涩地婉拒了,若不是无意中发现他路过自己的书房看到电脑时眼睛一亮,她也想不出来要为他配一台电脑。
也对,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或许不爱看电视,不爱玩游戏,可是网路上的新鲜东西都是令他们向往的啊。
不过有点让她惊奇的是,原本以为这孩子总有点好勇斗狠的心性,可是现在看来,却明明是个安安静静的乖宝宝。
瞧,这孩子往往在电脑前一坐就是一整天呢,要不是自己按时按点地提醒他,怕是连吃饭服药都会忘个精光。
从房间的花瓶里抽去稍稍打蔫的鲜花,她细心地把手中的蔷薇换上。墙外的花藤开得正好,就算摘了供全家的房间插上,依旧有花海般的鲜花开满在枝头叶间。
终于被身后花瓶的轻轻声响惊动,窗前的少年回过头,一眼看见她,就绽开了一个腼腆而清新的笑。
站起身,他感激地向着林夫人躬身:“谢谢……谢谢您费心啦,这些花,真好看。”
“不要总是这么客气啊。”林夫人信步走到桌前,好奇地看了看屏幕,微微有些惊讶。繁复而陌生的器械构造图?
“是汽车零件吗?”她微笑问.
除了闷在二楼的客房,这个孩子也经常会去楼下的车库里流连,在司机老潘的许可下,他似乎也很喜欢摆弄家里的几辆汽车。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喜欢赛车什么的也挺正常,何况家里的几辆车都是军方的好车,估计稍懂的人都会见猎心喜吧。
“嗯,是机械构件,不过不是汽车的,是机甲身上的。”澈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和帝国那边严格的资源管理很不同,联邦的民间资源共享很是开放,不涉及机密的话,大多都可以在网络上找到详细的资料。
就像这几天,随便在注册很简单的一些民间的机甲爱好者论坛里,他就找到了很多非军事用机甲的详细图纸,特别有趣的是,他甚至找到了前些天在机甲博物馆里看到的那种圆头圆脑的家务型小机甲的构造图!
林夫人坐在澈苏对面的椅子上,一边随手敲打着自己的后腰。澈苏敏锐地注意到林夫人揉腰的动作,小心地问:“您的腰不舒服吗?”
“哦,没什么。以前生产的时候,落下了一点病根,常常觉得腰酸。”林夫人自嘲地笑笑,“年纪大了,就越发厉害。”
呆呆地看着她,澈苏忽然小声问:“我……我给您揉揉吧!”
安迪少爷以前总喜欢跷着腿叫自己捶背揉腰,按说自己的技术不错呢!
“啊?你是客人,还是个小病人呢,怎么可以……”林夫人讶笑。
慌忙站起来,澈苏鼓起勇气站到她身后,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帮着她轻轻捏揉按摩起来。
眼前这位温柔宁和的女子对他的友好是如此发自内心,常常让他有种鼻子酸酸的奇怪感觉。
晚上因为胸口痛楚而无法入睡时,有好几个辗转的晚上,他惊讶无比地发现林夫人悄悄来到他的房间,起风时,帮他关上窗户;变天时,悄然帮他盖上薄毯。
除了远在天边的老爹,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这样对他,不由自主的,澈苏对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子有种心底里漫出来的亲近感。
瞥着澈苏那涨得通红的脸,瞧着他小心而认真的神态,林夫人心里莫名一暖,终于没有阻止澈苏这突兀的举动。
一边静静地享受着澈苏的按摩,她饶有趣味地看着澈苏调出来的那些画面:“哦?你喜欢机甲?”
澈苏点点头,眼睛晶亮:“很喜欢!实际上,我懂一点点机甲的修理。”
“哦!做这个很好啊。”林夫人笑吟吟的,心里对澈苏的喜爱和赞赏溢得满满的,“我瞧你也经常去车库里待着,怎么,也喜欢汽车吗?”
“嗯,有点感兴趣的。”澈苏小声道,心里不由发虚,对于改装车辆什么的,他本身兴趣并不大,可是为了可能随时开始的逃亡,这些准备不得不做在前面。
“男孩子就是该多学学这些,女孩子才应该学一学文学绘画呢。可惜我那个假小子一样的女儿,也和你一样,天天喜欢钻研这些东西,我看着就觉得头疼啊。”林夫人叹息。
“啊,姐姐她也喜欢机甲吗?”澈苏好奇地瞪大眼睛。
“差不多吧,她小时候喜欢这个,后来啊……”拉长了一声叹息,林夫人半带埋怨,语气里却有点禁不住的骄傲,“不知从哪个电影里看到星战片段,她就忽然宣布要做学习战舰操控了。”
“那很厉害啊。女孩子在我们……”澈苏小声惊叹,硬生生把后面的半句话吞回了肚子——“在我们帝国根本没什么机会学习这些”这句话可千万不能说出来啊!
红着脸,他结结巴巴地补完了下半句:“女孩子在我们……眼里,好像都不太喜欢这些呢。”
“谁说不是呢?可偏偏她父亲和爷爷都很高兴,谁叫这个家是军人世家呢?”
军人世家?澈苏心头蓦然一惊,“怦怦”狂跳。
没有注意到他瞬间的神色异样,林夫人叹了口气,眉宇间的骄傲和温柔开始缠绕上一丝淡淡的忧愁:“一旦学习了这个,不进军校深造是不可能的。战争一来,一个女孩子也一样要上战场啊。”
“啊……”呆呆地听着,澈苏小声问,“姐姐她现在是在打仗吗?”
林夫人慢慢红了眼眶:“是的,去年战争打响的第一天,她就被调到费舍星前线了。”
屏息听着,澈苏看着她那红红的眼睛,心里忽然一阵难过。喉咙有什么堵着,想要笨拙地说句什么,却完全说不出来。
过了好半晌,他才小声地道:“会结束的……战争这种事,总有一天会结束的。”
“是的。我们都希望它早点儿结束。”林夫人苦笑,“现在前线的战事这么吃紧,联邦内部反战的声音又这么高。瞧……内部自己的分歧都这么大的话,怎么可能指望这场仗一鼓作气地打下去呢?”
勉强地笑了笑,她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花。有意转移话题,她含笑看着电脑下角的一副小画面:“咦,这个小机甲我们家正好有一台呢。”
微微一怔,澈苏转睛看着屏幕。那架圆头圆脑的小家伙,家务型微型机甲!
“不过不是这种黄色,是浅粉红的。”林夫人忍不住笑起来,“我一直要求我女儿学着做家务,我先生却很支持她学那些军事知识。我埋怨他太骄纵女儿,将来孩子嫁了人会很狼狈,他就默不作声地买了这个东西来,说是做女儿将来的陪嫁,有什么家务都可以帮着她搞定啦!”
“咦,好棒啊!这种机甲很有趣,我刚刚查到,它是一个民间机甲爱好者联盟设计的雏形,就连主芯片都是完全自主研发的!”澈苏看了看林夫人那如听天书的神情,赶紧补充一句:“总之您女儿将来做家务的事,的确可以不用您费心了!”
“是吗?”林夫人忍俊不禁,“希望她将来嫁人以后,不会把厨房烧掉就很好啦。”
也跟着她笑起来,澈苏的黑眼睛弯成了一个明亮的月牙儿:“我爹也是这样的啊,我跟他说我好讨厌做饭,于是从小到大,在家里他就没有让我下过厨哎。”
凝视着他,林夫人的眼光柔柔的,带着适当的劝慰:“那么,就算遇到什么事,也不应该躲着家人不是吗?”
愕然地看着她,澈苏慢慢听懂了她的意思。原来,她依然把自己当成一个犯错离家、躲避在外的孩子呢。
“夫人,我不想骗您。”他低声道,悄然握紧了拳头,手腕上的半副手铐早就被他拆下,“非常抱歉,我身上的一些事……暂时不能说给您听。可是我保证,我愿意说的这些,都是真的,绝没有一点点虚假。”
“我知道的。”林夫人和气地道,没错,几十天相处下来,她已经隐约看出了一点。那就是这个乖巧文静的少年,是宁愿沉默,也不愿意说谎的。
澈苏鼓足了勇气,终于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我知道您一定会有点怀疑我的身份来历,因为您遇到我的那一天,我的确在被一些人追捕。或许有一天,您甚至会后悔救了我吧。”
犹豫了半晌,他漆黑的眼睛里有一点忧伤,有一点苦涩,却坦承而清澈:“但是,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我没有伤过人、害过人的。”
沉默了一会儿,林夫人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傻孩子,傻孩子。我信你的……”
她眼里有泪光,飞快地站起身来,温和地拉起澈苏的手:“跟我来,你有没有兴趣看看我女儿的嫁妆?”
径直跟在她后面,一直到走进一间储藏室,澈苏才惊喜地轻了一声:眼前那台圆头圆脑的小型机甲,和在博物馆看到的那台一模一样!
就像林夫人说的那样,换了身娇俏可爱的粉红色外壳,看上去真的有点粉红女佣的味道!
“来,帮我点忙。”林夫人宠溺地看着澈苏,美丽的嘴角含着笑,“这台机甲被闲置得久,我怕关节都要锈蚀了——你说你懂一点修理的,可以帮它上点机油吗?”
军情四处的办公大楼里,一片和往日不同的压抑气氛。
所有人的脸色都阴郁而隐忍,无名的挫败感和压力弥漫在每一个角落,也充斥在所有人的心间。
虽然军方最高将领谢詹将军并没有真正表露出来雷霆般的震怒,虽然原碧海主管的脸色依然平淡冷漠如常,可每一个亲自参与了几十天前那个雨夜追捕行动的人,都在心底憋了一把火。
那是一个来自帝国的俘虏,年仅十八九岁,第一次踏上这个星球,完全不了解这个城市的建筑和街巷,他到底能跑到哪里去,到底是怎样在漫天的专业追捕大网下,堂而皇之地逃窜无踪!
就算是那晚被他设计逃脱,可这接下来的这一个多月中,他又是怎样做到消失得像是夏日里的水蒸气,干干净净,毫不留痕呢?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证件,也没有一分钱。从南卓上校那里偷走的身份识别卡仅仅用来买了一套衣服,便被发现丢弃在商场里,无论是吃饭打工,还是对身上的伤口进行包扎救治,他都没有道理不在茫茫人海中露出一点点蛛丝马迹。
整个军情四处和首都中央调查局能够调动的资源都已经倾囊而出,可让所有人沮丧的事还是发生了:那就是,依然没有任何的线索,和那个雨夜一样,他们失败地彻底而利落。
面无表情地站在落地窗前,原碧海眯着眼睛看着远处城市高耸的楼宇,不知道想着什么。
“咚咚”的敲门声轻轻响起,他回头看着一脸疲惫的下属技术员:“什么事?”
“头儿,我这些天闲着没事,又筛了筛那晚上我负责的一些资料。有个小小的发现,不知道算不算疑点……”戴着黑框眼镜的技术分析员犹疑着开口。
原碧海紧皱起眉头:“现在是什么时候,就算是再微不足够、看起来再不可能的疑点,都要拿出来分析看看,你不懂这点起码的准则吗?”
“我只是觉得……我的推理实在太没有可能。”那技术员尴尬地摆摆手,“只不过这些天实在没有别的进展,我才忽然想到这一点。哎……不过这还是不可能了。”
“不要废话。”原碧海返身坐下,熟练地调出那晚所有的录像监控资料,“哪里有疑点?”
那技术员坐在了他身边,亲手点出来几段视频录像,那来自于事发当晚,西南方停电区域附近,赫兰大道的交通摄像。
“您当晚叫我筛选过所有路口的监控录像,没有发现什么。”他找到了第一个路口和第二个路口的固定摄像点,开始调校时间。
很快,两处的时间衔接无缝,很多车辆的影像陆续通过,十字路口过斑马线的行人也清晰可见。
“行人里没发现和目标身形相似的人,所以我们放过了这里。”
“那是什么问题?”
“问题在车辆。”那名技术员的眼睛中光芒一闪,“我们只能证明他的确没有出现在这些路口,很显然他没有沿着这条道路逃跑,可是如果坐车呢?……例如他根本就在某个路口直接搭上了一辆车,躲开了所有的监控摄像?”
“这不是什么新鲜的推断。”原碧海锐利的眼睛盯着他,有点恼火,“你既然负责这块,早就该想到这些!别告诉我,你一直没有进行车辆行驶时间排查!”
“我有,当晚我就做过。”那技术员苦笑,“事发那晚,这条道路上不过几分钟后就有我们的人赶去,我已经将那之前路过的车辆分析了一下,从它们通过各个路口的时间来推断,在没有监控的路段,都没有什么异常地停顿时间过长。”
“那你想说什么?”原碧海的眉头蹙得更深刻。
“我、我忽略了一辆。”他的属下脸色有点奇怪,“实际上,那辆车您也见过。”
他调出了一辆纯黑色的车辆照片,为难地指着照片上的车辆牌号,000开头的特殊牌照赫然在目:“当时只注意到它的车牌很特殊,我完全忘记了排查它。今天上午我无意间乱看,却忽然发现,这辆车——也只有这唯一的这辆车,在通过第一个路口后,出现在第二个路口的时间,似乎显得有点长……”
死死盯着那辆车后的特殊牌照,原碧海缓缓眯起了一双凤眼。那代表着军方最位高权重的几位将军的专车,没有疑问。
短暂出神后,他转头问:“时间有点长是什么意思?长到可以遇见一个人伸手拦车,再将他救上车?”
“是的,可以。”那名技术员重重点头,“理论上说,做这样的一件事,只需要半分钟就足够。”
“查牌照了?”原碧海淡淡发问。
“是,查了。所以我也觉得,可能真的是我胡乱疑心了。”技术员挠挠已经乱得一团鸡窝似的头发,笑得异常窘迫:“头儿您别骂我,我也知道着没啥可能,只不过……”
“够了闭嘴。”原碧海终于忍不住,冷冰冰拍了一下桌子,“说出名字来,就算是谢将军又怎么样!”
被他吓得浑身一个激灵,那技术员迅速站起身,“啪”地行了个军礼:“报告头儿,您真是神机妙算!不错,就是谢詹将军名下的专用车,事发当晚路过了那里!”
愕然盯着他,原碧海摇摇头,挥去脑海中荒谬的感觉。谢詹将军一直在前线,这是毋庸置疑的,那么,到底是谁在开那辆车呢?
“头儿,要继续查吗?”
慢慢摇了摇头,原碧海的眉头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这应该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或许还是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地下管道的各个出口,那才是真正最有可能被澈苏逃脱的地方。
可是……望着那名下属转身离去的背影,他沉吟一下,终于还是加了一句话。
“不用惊动谢将军了,你去跟苗东队长说一声,派个人去查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