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
啊。
想都想得到的熟悉开场，敲出那两个字，就知道会受到这一个字的回复，但那“嘀嘀”声还是好听得不得了。
他还总喜欢在等待她回话的时候，关掉对话框，然后等那声清脆的“嘀嘀”，和她熟悉而温暖的头像一起跳动在右下角。
“猫养没啊？”
“快了。”
“哦哦，你爸妈同意了啊？”周墨桐问她，在他心里，父母也许永远是最大的难关吧，好吧，对于他而言，就是那个吹胡瞪眼的老爸。
他也想过养点宠物，每次想想老爸那副样子，就觉得还是算了吧。
“啊。”
“猫可不好养哦。”
“我养过。”
“什么时候？”
“从我出生，到五岁。”
“什么样子的？”
“波斯猫。”
“波斯猫好看啊。”
“一般吧。我没什么印象。”
“我以前养过，后来赶上非典嘛，就送走了。”这是周墨桐杜撰的，其实他根本就没养过猫，只是希望让想养猫的凌若萱觉得，自己算是个专家而已。“泰国猫一只。”
“泰国？不知道。”
“短毛的，蓝眼睛，特别乖的。”
“嗯，挺好看，我喜欢脸大的，肥的猫。”
“加菲？”
“对的！”她说，“有那样的猫吗？”
于是周墨桐在这边赶紧上网搜索，又担心自己回复太慢露了馅，可是家里那台已经用了七八年的笔记本电脑慢得像是乌龟。
“有啊。好像是叫虎斑异国短毛猫，好像也是波斯猫的一种。红色的那种，就是和加菲猫一模一样的。”
“真有吗？”
“真有。”
“有那么肥吗？”
“有。”
“我想要！”
“就是贵了点。”
“有多贵？”
“六千到一万那样吧。”
“哦，把我卖了都买不起。”
“哈哈，我买。”他接下了她的这个玩笑，“可惜我也搞不到五位数。”
“我也就是想想，买的起我还养不起呢。”她说，“而且，我爸妈应该不能让我一直养。”
“为什么啊？猫的寿命只有十来年吧？”
“十五。”她充满学究气地纠正，“他们说拿回家玩一段，不能长养。”
“拿的啊？不是买的吗？”
“不是，买的多不干净啊，现在还没满月，不能拿。”
对若萱养猫的这件事情大概有了些了解，既然她是很小时候养过猫，一定不知道应该如何照料，而他就在等那个时候。
其实周墨桐也不甚了解，只是在网上搜索，顺便在论坛上提问罢了，然后把得到的细节一点点记在纸上，比对待第二天要考察背诵的古诗文都要上心。
周墨桐继续每天背单词，借着去考单词的名义看看自己的那盆薰衣草，然后一边失望，一边埋怨自己真是缺乏耐性，养花这种事情，从来就不是心急就会有用的。
若萱张罗着养猫，而他正在养一盆薰衣草，周墨桐在心底喜滋滋地细数着这本来没有什么逻辑关联的交集。
喜欢上一个人，就容易自作多情。
不过在他的小说里，他都从来不敢让自己有过分的举动，甚至在那个虚拟的世界里，依然扮演着默默守护她的角色，而并非主角，默默看着她勇敢地去爱，受伤，却还是百折不挠地追求幸福。
那时他笔下的自己，还是一只小黑龙的形象，在属于自己的幻想王国里，塑造那样一个小个子的自己，大抵是因为胆怯，因为卑微，也或许只是因为当时，她在分别时的同学录本子上写的一句：“嗯，可爱。”
日子一天天过去，周墨桐写小说的格备课笔记，也跟着翻过一篇又一篇，他努力在另一个世界，重现一个凌若萱，努力把自己看到，了解到的，关于她的点点滴滴，用另一种方式记录进那个自由的世界里。
这个星期五，凌若萱没有在线，周墨桐不知道她去忙了些什么，也许只有他总是闲在家里，青春的世界本来就应该很精彩吧。他没来由地想起那些封皮花花绿绿的青春小说，那里面的青春都是既叛逆，又轰轰烈烈的。
其实他没看过，只是记得初中班主任张老头对那种肤浅的内容嗤之以鼻，于是他也同样觉得，然后继续研读他最喜欢的鲁迅先生，年轻，所以总觉得句句都多少带着点讽刺意味，才是真的文学。
星期六闲在家里，中午吃过饭，下午就阵阵犯困，虽然周墨桐不喜欢白天睡觉，因为那不意味着晚上就可以少睡几个小时，不过其实他硬撑着不睡也是在电脑前面逛着论坛打瞌睡，脑子里早就有些空白了。
直到凌若萱的上线提醒，和几乎同时的扣扣滴滴声，突然响起。
“救救我。”
是她的消息。
“怎么了？”本是闲暇的午后，但周墨桐被她这句话惊出了一身冷汗。
“猫，”她说，“一直叫。还找妈妈。还发抖……”他感觉得到，如果这话是她说出来的，那声音也一定是发着抖的。
第一反应是，幸好不是她出了什么事，接下来的想法，却是觉得激动，想不到，她真的会主动联系他，他感觉得到她此时的慌张和害怕，也想象得出那个画面，更是觉得欣喜若狂，原来，她真的会在这种危急无助的时候，想到他。
“已经抱来了啊？”
“啊。”她很快地回复着，“我都心疼死了。这个可怜啊……”
“是不是要喂它吃东西啊？”
“不吃，喝奶都不会。还没满一个月呢。”她说着，慢慢开始喃喃自责，“我怎么那么残忍……”
“喂它奶啊。”周墨桐这边在网上焦急地寻找着答案，简直就像自己在养猫。
“不会喝。”
“其实应该满月才抱的。”他搜索着，一边把自己高速提取的信息，回复给她。
“是啊，我急。”
“喂点奶吧，用奶瓶。”
“没有。”
“真的，你抱早了。”他非常专业地找着搜索的结果回复她。“一般怎么也得两个月再抱比较好。”
“那还能活不？”她着急地问。“它快一个月了。”
“你试试把碗弄温点啊。看看它会不会喝。”
“我用的就是温的奶。”
“它不喝啊？”
“啊，不会呢吧。”她猜测着，“我怕，养不活它。”
“它牙齿长全了吗？”
“还行，不过它差不多跟耗子一边大。”
“好吧，还有一个办法，”这个是在扣扣群里，问到的一种方法，“把牛奶涂在手上，送它进嘴里。几天之后就知道自己喝了。你试试。”
“是，我刚才就那么喂的，它喝了。”
“嗯，这就好。”
“不过我要换不同的手指，要不它不喝一个手指的，现在整个手它都不喝了。”
“那，换个人。”
“谁愿意啊？”
周墨桐似乎从她的回复里嗅到一丝落寞的味道出来，他突然做了一个决定，窝在红色的电脑椅里的身子站了起来，关掉了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