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凌若萱是不喜欢过生日的。

周六晚上，他在网上问起“生日怎么过”的问题时，凌若萱好像很自然的样子回答说：“没过啊。”

“不过生日吗？”他问。

怎么会呢？这么重要的一个日子，毕竟与生俱来的纪念日，无论尊贵显赫，或是一无所有，都会在这一天里，成为一个特别的幸运儿。

就算是他，今天周末在家，没有什么特别的庆祝方式，但还是收获了一天的好心情，其实心底把凌若萱的生日，早就当成了一个节日吧。

而且默默决定，今后笔下的女主角，自然是一个个以凌若萱为原型的女孩子，都要在这天过生日，他相信自己这不温不火的风格，终有一天可以扬名立万，于是到了凌若萱的生日这天，就会有全国各地的人，遥远地为那个以她为原型的人物庆祝。

可是凌若萱自己，好像不太重视的样子。

“啊。”她依然是很自然地回答道，好像本来也不庆祝生日的样子。

“蛋糕没吃吗？”

“没啊。”

“呃。”

也许是女孩子怕胖吧。他在心底猜测着她可能的理由，很想问，也很想把她孩子气的理由丰富到自己的小说情节里，但是紧接着：

“对，谢谢你的礼物啊。”

面对这种交际情况，就不禁词汇匮乏的周墨桐只好还是说：“你喜欢就好啊。里面那个，我的那封信，看到了吗？”

“嗯，”她回答，“太感动啦。”

“真的啊？”受宠若惊，能让她感动，在他心里就是觉得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嗯嗯，我妈妈都夸你。”

紧接着的一句话，让他更加激动得不行，似乎能让她妈妈夸赞，是一件更了不起的事情。大人知晓那么多事理，应该也知道这么精致的礼物对于一个男生，想表达的含义。知道这是对她女儿的追求，但还是说出了夸赞的话，算是得到家长的同意了吧？

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不过也仅仅是止于想想而已，他何曾有过那样的自信，就算从别人的鼓励间获得的勇气，也不敢相信，权当别人只是在安慰自己。

所以不过是让自己觉得开心一点罢了，但对于那年简单的感情，仿佛这样就已足够。

“是吗？哈哈，过奖啊。”

“嘿嘿，不过。”

整个周末，他都在努力勾画那种图景，与她说说笑笑的模样，可是苍白的文字构造的线条，很轻易就从脑海中坍塌剥落。

就算是为了丰满起小说里的那个凌若萱的模样，也应该多与她留下些回忆吧？

既然他的礼物已经让她感到感动，说话也比过去熟络得多，无论如何也要做很好的朋友，像她和林溪那样。

熟悉一个人，才能更好地把她复刻进文字里，成为恒久的纪念。

所以，每天至少找她说上一句话，哪怕一句，打招呼也可以，至少让自己在她的世界里慢慢成为一个散发着热度的存在。

周墨桐在心中与自己约定。

下课就去找凌若萱。

周墨桐在心里告诉自己，一会儿是上午第四节下课的课间，最好的机会，大家刚刚做完眼保健操，和各班巡查的值周生斗智斗勇过，再上一节课就会迎来午休，所以再累也少有睡觉的同学，不用担心打扰到她。

心绪激动地起伏着，前面的地理老师还在讲着无聊的内容，什么向斜成山，背斜成谷的口诀。但又说向斜未必成山，背斜也未必成谷。

周墨桐听得走马观花，所以一头雾水。满心都是预习接下来的聊天了。

不过是一句话而已。没什么难的。

可是做起来远没有那么容易。硬着头皮去十四班，到处都是熟悉的脸孔，却已经不再是自己的班级，所以走进门去找人也不像以前那样，看来理所应当，还是要去叫住一个在饮水机前接水的同学，让她帮忙：

“内个，帮忙叫一下你班的凌若萱。”

多数是叫女生帮忙的，因为男生遇到这种事情，都会眉眼眯缝着弯起，一脸“我懂了”的表情，让他感觉太难堪了。

其实有没有人围观，有没有人说三道四，对于他而言都会觉得很难堪的。就算没人在看也会假想有人看见，然后风言风语像病毒一样，飞速传开。

“啊？”她一脸懵懵的样子看着他，不知道他来找她什么事，其实，连周墨桐也不知道。

“就是，聊聊天啊，没什么事情。出去说？”

他觉得自己简直傻透了，约她出去聊天，这三月底的气温也不算暖和，似暖非暖的温度，还是需要穿着大衣出门的。

“啊行，等我一下。”

看见凌若萱去教室后面的墙边拿外套，周墨桐在心底怪罪着自己，又让她麻烦了，然后和她一起出了教学楼。

掀开门口沉沉的挂帘，空气也仿佛清亮了很多，房檐还在稀稀落落地滴落着融雪的冷水，不过也形成不了十几天前那种细密的水帘。

冬季已经一去不返。

周墨桐突然有些怀念起那个逝去的季节，不过身边的女孩子让他的思绪不敢发散开，总得紧绷着精神，生怕哪里表现得不好了一点。

“春天了。”他没话找话地说，听着自己声音有些发抖的，嗓音间打出一个尴尬的结。

“啊……是。”

就算有初春的冷风，他也觉得自己的脸颊热得不行。他问了一些她现在十四班里的事，好像希望通过她了解班里似的。

他不记得她说了什么，但是说了很多，新班的事情，十四班走了差不多四分之一的同学学文，剩下的，从各个拆散的文科班主任班级拼凑成。

“觉得，现在班级散了吧，有很多个小团体。还是以前，我们那个时候，超强的，毕竟大家一起军训过。”

“应该是因为刚认识吧？很快就好了。”

“你们呢？”

“肯定没有十四班那么欢乐啊，女生多，觉得蛮闷的。也不闹。”他挑剔着自己所在的新班级，也知道现在理科班讲了很多节物理课，他越来越难很难跟上那落下的进度。

再不回去就跟不上了。

他想起馨馨和林佳音说过的话，现在的他，只是在等待她亲口说出的一句话，哪怕是开玩笑一样地问他要不要转回去，他都会毅然决然地绞尽脑汁，跟爸妈编出理由。

可她终究没有。

“女生多还不好啊？”

“不好。”周墨桐微笑着抬杠说。

女生再多，也终究是个没有她凌若萱的班级。

他感觉脑子里又变成了空白，尴尬地急于寻找一个光亮的出口逃脱，可是只看见一片虚无的黑暗。

然后，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感觉上课的音乐铃有多么悦耳动听。

这之后，每天周墨桐都会去找凌若萱，她对他也没有多么抵触的样子，只是没有太多交集，难免会尴尬吧。

周墨桐这么告诉自己，可是他又不确定，说服不了骨子里那个太了解自己的自卑者，就算直接问她，她给的回答恐怕也是模糊的，考虑过他感受的吧？

也许只有旁观者清，而他太想知道一个答案。

“馨馨，那个，你的扣扣能不能借我用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