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无论如何，周墨桐都是应该高兴的。

哪怕是能和陈自强平起平坐，这个伤害了她，又让她和闺蜜韩笑决裂了的家伙。

可他终归还是她凌若萱一直所喜欢的男生，就算说了已经不喜欢他怎样，多半也是安慰自己得话，或者是为了和如今反目的闺蜜斗得平分秋色——就像周墨桐，有了陈自强这个“死敌”，从来没有再表现出屈从软弱过，也不再像个多愁善感的诗人般愁眉苦脸。

这次周墨桐能靠着支持她，永远做她的后盾走到这一步——凌若萱平时能找他倾诉，生日也会想着给他留蛋糕，也已经是非常大的成功吧。

心里只是酸溜溜地为她感觉不值，在说说写着：“以德报怨，为你感觉不值，但还是尊重你的选择。”

其实不过是吃醋而已。

尤其对手还是让他厌恶的家伙。

烦恼随着手指的快速划动斩断，就像手机屏幕里被切碎的水果，汁液四溅。这个怎么看都很简单的游戏最近一下子火热起来，周墨桐也是偶然看见凌若萱在玩这个叫做《水果忍者》的游戏，才破例允许自己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

刚开始下的还是一个盗版的名叫切水果的游戏，后来才从鑫哥那里知道了官方版的下载地址，听说大力哥的爱疯4下载软件特别方便，也不会误下盗版游戏什么的，总之那时的大家对爱疯手机还是一直抱持一种模糊的憧憬。

扣扣还特意为这款手机做了特别的登录图标，后来高考之后的联系人列表里，充满了一排排的iPhone登录图标。

聚精会神地玩着经典模式，小心翼翼地屏息静气，结果还是被一个炸弹结束了游戏。手指乱划的街机模式更是叫他眼花缭乱再加手忙脚乱。

鑫哥在他背后，看他笨拙地应付满天飞的菠萝西瓜，结果斩了菠萝丢了西瓜，不禁咯咯直乐：“哎呀，二彤，来来，我帮你玩一把。”

周墨桐就眼花缭乱地看着一个个爆开的苹果、椰子，看左上角的数值飞快地就超过了他这几个礼拜打出的最高记录。

不禁暗自感叹有些东西真的是有天赋之说的，也在悲叹这下的新纪录可就不是原来自己打出来的那个了，原来还可以期望着某次运气好，比原来的分数高出一点，现在可就是高得遥遥无期了。

“哎呀，鑫哥。分这么高，这我还咋——玩——呀？”周墨桐抻长声音说着，笑点低的鑫哥就被他这抻长的声音逗得哈哈大笑，还叫周墨桐伴随他最后狂切“大苹果”的动作摇头。

当然，为凌若萱玩这种自己不擅长的考验反应速度的游戏，自然有让他觉得值得的回报，就是可以在扣扣上好似闲聊般随意提起：“水果忍者你玩得厉害不？”

“不……”

“好吧，我也不厉害……经典都没上过200.”

“哦，我上过。”一个顽皮吐舌头的表情跟在后面。

“那不还是厉害。”周墨桐无奈地说。

“啊，金山不一千多呢嘛。”

于是也真的很羡慕金山，人缘好，会跳街舞，玩手机游戏还这么厉害，总能打出这种叫人望尘莫及的分数。

“我最高192.”

“我最高444.”凌若萱说着，让人能感觉到那种骄傲的小微笑。

“还嘲笑我。”周墨桐发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哈。”凌若萱那边得意洋洋。

“给你那个生日礼物，能戴上不啊？”之前关于手游的话题，周墨桐拿来抛砖引玉，直接把话题引到了这次的生日礼物。

以往这种事情都是让馨馨代劳，精心地准备礼物，可以他的个性，又根本不敢亲手送给她，看她收到礼物那一瞬间漂亮的眼睛里流转的神采，只能让馨馨帮自己“注意一下”。

所能得到的结果呢，最多不过是“特别高兴”、“特别喜欢”这样的话，最后得意洋洋地加上一句：“我们还亲亲了呢。”

现在周墨桐要脱离馨馨的帮助，下定决心要亲眼、亲身去接触这个让他魂牵梦绕了两年多的女孩子。

“靠。戴不上。”凌若萱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

结果周墨桐没有看出若萱这佯怒着开玩笑的样子，反倒问：“真的啊？你刚试的么？”

心里还觉得确实也有可能，毕竟自己买来的时候，班里也有一些女生拿去把玩，很多也说不好戴什么的，而周墨桐虽然身材胖，但手小腕细的，戴得很是轻松，一度让文科班众女生羡慕。

“没有啊，我在厕所怎么试？”

“就是试过了呗？”当时还没有感觉自己的反应真是傻透了。

“就说戴不上呗。”

“没试就说戴不上啊？”

凌若萱看自己本是开玩笑，周墨桐却这么蠢的看不出来，只好郁闷地回答：“试过，能戴上，玩一下午呢。”

周墨桐回了个流汗的表情。

“不过我从来不戴首饰你没发现？卡子我都用黑的……“

“嗯，知道啊。“他有点心虚地回复她，这一点还真的没有很注意观察到，于是也默默记下了她的这条习惯。

“所以么……“

“主要我觉得其他东西你都挺多了，就买了个这个。“

“呃，我是没有这个。“

“不过为啥呢，不喜欢戴首饰？“

“啊，累赘，手不好看。很多原因。“

“呃，好吧，早知道送点别的了。“

“没有，我不戴，但是我玩啊。“几乎能想象到她戴着他送的手环，轻轻抖着手腕的样子，细细的环发出沙沙的响。而她轻笑着把玩，眉眼弯弯。

“都干啥了？我学了一天。“

“你啊，挺狠。“她说，周墨桐也是希望她看见自己刻苦努力的一面吧。“哪科啊？“

“历史，以前你最恶心这个了吧。“好像很了解她似的。

“是，自始至终都恶心。我要是学点就能进实验班了。“

“嘿嘿，那你觉得地理不恶心啊？“地球运动什么的，简直是文科里的理科，周墨桐真想不到文科还需要草纸计算，更想不到其实政治也有这样的内容，什么流通中所需的货币量等于商品价格总额除以货币流通速度。

“必然的，最爱那是。“

“你觉得地理简单啊？“果然是理科生。

“啊，不用背的都简单。“

“那是因为你聪明，地球运动现在我还不怎么会呢。“

“不是，我也不懂。都忘干净了，不过真爱学。“

“好吧，明天我复习地理。“周墨桐无奈地看着爱学习的好学生凌若萱。

“你们考试之前还得背哈？“

“这不废话么？当然背。“

“我们不用背，这是重点，哈哈。考试之前各种轻松。“她在那边得意洋洋地炫耀。“还好没学文。”

周墨桐发了个很无奈的表情，继续说：“不过我平时也不背书，就学数学英语了，虽然考得还是很烂。”

“不挺好么？”

“一点也不好。”

“多做题。”凌若萱祭出了经典的解决方式。

“嗯，是，我每天最多能做两套题。”

“厉害……”

“但还是这么烂。”

“为什么呢？”

“之前落下的太多了吧。”

“做题不能看答案。”

“嗯，做完看。好啦，我继续学习去啦，嘿嘿，成绩（和你）差太远了。”信誓旦旦地说道。

“呃……睡觉吧。”她在关心他吗？

“嗯，学一会就睡，好吧？”

“睡吧。”

“嗯，你困了啊。”

“没。”

“那不就得啦，还挺早的，都不困。”虽然时钟上的显示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

“我困了。”她突然说。

“呃，前一秒还不困呢。真是败给你了。”

“哈哈。睡吧。”她劝他去睡觉。

“其实平时都三四点钟才睡的。那，晚安，睡了啊。”美滋滋地躺在床上，手还恋恋不舍地抓着手机。看她长久没说话的头像慢慢黯淡了下去，才合上眼决定早睡。就算桌上翻开的厚本“五三”练习册，因为聊天只做了一半不到，解题思路就断在脑海里的。

计划搁置，却没有那种紧迫的自责感，也能心安理得。

第二天，周墨桐见凌若萱在空间转发了一条状态：

“徐沛青，福建师范附中高三11班班长，全年级第一名。每天晚上两点睡觉，五点起来。目标北大，事发前已经三天没有吃早饭，3月22日晨跑时因故休克抢救无效去世——高中的时候班主任总说一句话，没见过谁是学习学死的……缅怀。”

他从她的空间转发了这条状态，风轻云淡地说：“那我四点睡，六点起，会不会悲剧啊。”

——是为他转的吗？凌若萱……真的是在关心他吗？

——其实这也不过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吧，只是这样想想，让自己开心开心，就好了。

他最终还是这么跟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