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一句话，气氛陡然急转。
“为什么啊？”他忍不住问，他好不容易才开始试着不借助馨馨的帮助，接触这个真真正正的凌若萱。
“低调嘛。”她发了个吐舌的表情，可是这并不能消弭自己心痛。
“看来我们还是算不上朋友。”
她说：“算，就是让别人知道不好，又说我利用你啥的，是不？”
“你是说林佳音啊？”
“呵呵。”
“我感觉用不着啊，总这么避嫌怎么当朋友？”
“我以前就是不注意，让别人在背后那么一老埋汰。”
“谁埋汰你了？”
“哈，谁背后不骂我啊。”
“没有，你想多了。”他说，“我就是觉得，做朋友犯不上这么麻烦。”喜欢隐藏情绪的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嗯。”她换成了静静地听他说。
“你要是真害怕别人说什么，那我们做朋友也就是没什么可能了，我不能总靠小人馨馨来中介吧？”
“也是……”
“对不，就看你怎么想了。”
“是。”她似乎没有生气，其实周墨桐再情绪激动，也会控制着自己发出的每一句话，害怕她生气，“那直接给我吧。”末了，她说。
“谢谢。”
“是不应该我说谢谢？”
“不用。”
但她还是固执地说了：“谢谢。”
“是我有点挑理了的。”周墨桐说着，心情明朗了很多，显然得便宜卖乖。“你没生气吧？”
“正常，换我我也挑。”
“好吧，谢谢理解吧。”
“嘿嘿。”她又在那边傻笑。
“早点睡吧。”
“嗯嗯。”她刚说完，头像就暗了下去，周墨桐正感叹着真是秒睡呀，却见她头像又亮了起来。问他：“刚说话没？”
“没啊。怎么了？”
“哦，不小心退出了，不知道谁发的话没看见，怎么办呢？”
“呃，没得办。”周墨桐回答说，他也有过这样的担心，害怕自己和若萱说的某句话会突然消失在茫茫网络里。
记得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说每分每秒，都会有一些网络信息不小心消失掉的。
所以他每天和她聊天后，都会导出和她的记录，存进电脑的Word文档里。
“唉。”她叹气。
“只能这样了。”
“真好奇是谁。”她遗憾地说着如果怎样的话。“要是用以前的诺基亚，就能看见，因为有网络保存的聊天记录。”
“希望是谁？”
“呵呵，你猜呢？”
“陈自强啊？”
“靠……我是有多喜欢他……”
“不知道。”
“那个语气，不是疑问，是感叹！”
“好吧，再点休息，瞎想什么呢？”
“学习呢。”她突然来了一句，他还以为她回家从不学习呢。
“学习还感叹。”
“没感叹啊，”她说，“我的意思是，也没那么喜欢，是那个语气。”
“嗯，那个叫反问。”周墨桐纠正她。
“好吧，我语文不好。”她自嘲说，然后突然问他：“你这两回都考怎么样？”说完她又自顾自地补充说：“都不用问，肯定比我好。”
要是比她好，周墨桐也不用废寝忘食地努力了吧？
“呃，一般吧。差不多五十多名。”至少这两次是这样的。“跟你比就差远啦。”
“才……”凌若萱挑剔着他的用词，“是，我八九十呢！”她嗔怒说，好像觉得他在嘲笑她似的。
“我们文科才二百人啊。”周墨桐觉得自己已经一阵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不过凌若萱还是一头雾水地问他：
“有关系吗？”
“没有可比性啊。”
“你就说这名次能上哪个大学吧。”她干脆直接问，“哪个档的？”
“一本B吧，差不多。”
凌若萱又一次“嘟嘟”地发着视频邀请，接着被她自己用力摁掉，只留下一句“好友取消视频请求”的系统提示。
“你看又点错了。”她郁闷地抱怨说。
“嗯，哈哈。”
“往A上努力呗。觉得A应该差不多吧？”她问他。
“不知道啊。”
“相信你能。”这样的话语让他禁不住心潮澎湃。
“你能上A呗？”
“差不多吧。”
“嗯，那必须。”
她用偷笑的表情回复。
“早点睡呗，不累啊？”
“嗯嗯，其实也困，就是觉得白天光玩了，晚上得学点。”
其实根本也不是在学习，只是在“想学习”罢了。周墨桐不禁想，因为过了十来分钟，她突然带着一股怒火，来找他倾诉。
“靠，又让我知道一件她背后坏我的事。”
“什么事啊？”她口中的“她”当然是韩笑，想都不用想。
“靠，受不了了，太他妈坏了。”她说，“我该怎么应对呢？”现在的若萱，不知不觉，在周墨桐面前已经越来越多地爆出粗口，其实已经把他当做真正的朋友了。
只是在她面前战战兢兢的周墨桐当然无法了解到。
“怎么了？”
“跟某男对象说我跟某男闹，没有的事儿，她狠不？”
“说你和谁闹？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都不是重点。”
“别搭理她啦，别人问就说没有的事情。”
“没人问我。她挑拨我和别人关系啊。恶心，真都信。恶心！”
“这，太损了，这种事情也解释不清楚。”
“是啊。”
“这，没什么好办法啊。”
“靠，我就他妈这么被欺负！”
“她这招太损，没办法，解释吧，越解释越不清，不解释，别人就那么以为了。”
“我真是没遇到过这样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嗯，没办法，只能忍。”
“好吧，你说得对。”
“惹不起，躲得远远的。她自己闹腾就没意思了。”
“我真的在躲。”她发来个流泪的表情，可怜巴巴。
“嗯，知道。”
“躲不过啊。”
“没办法，就不应该和这种人结仇。”
“是，这个我承认我做错了。”
“你吧，好好休息，早点睡，白天好好学习，别想这些事了，考个好大学，有个好的未来，你的未来就是对她最大的嘲笑，知道不！”周墨桐鼓励她，现在什么都没有梦想之中的未来重要——
关于凌若萱成为更优秀的模样，关于他自己，能在更久的时光里陪在她的身旁。
“必然的，现在也完全可以嘲笑她，除了心机。”
“别想了就好。”
“嗯嗯，我要宽容。”他的开导似乎奏效了，“每一条狗咬人都是因为害怕。本来她就什么都没有，我比她幸福太多了，我要宽容她。”
“对，这么哲理了呢。”
“嗯嗯。”
“实在不行就发说说告诉大家都别信她了。”
“不，最烦那有事没事就发说说整逼事的人了，自己那点破事非整的全世界人都知道，草，也不他妈嫌丢人！”
“嗯，好了好了，别激动。”
“没激动，口头语。”
“早点睡吧。”周墨桐看了看表，“快一点了。”
“嗯，”她答应说，还是不禁叹道，“啊，气死了。睡觉。”
“晚安。睡觉就下了吧，要不走流量。”
“好吧，还没睡。”她说。
“我们都支持你。”
“嗯嗯！”
“在做什么啊？不睡觉。”
“聊天，思考。”
“和谁聊？”
“都几点了，你猜呢？”
“我啊？”
“嗯。”
是啊，能陪她这么晚的人，也许只有他吧？
“好了，不聊了。瞎思考啥，还不睡觉，明天还能起来么？”
“起不来。”
“知道还不睡！”他很开心地用上了这种语气。
“睡了，马上睡。”
周墨桐静静地看完一遍长长的聊天记录，抓过旁边的即时贴，在最上面的那一张，用红笔写下她的话，然后第一次，晚上没有怎么做题，却能安心地去睡觉。
第二天早上，周墨桐早早到校，书桌的一角，摆着一小厚本即时贴，用三角夹子夹着，稳稳地固定着，最外面的一层上，用醒目的红笔写着：
“往A上努力呗。”
“觉得A应该差不多吧？”
“相信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