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你困了就睡吧，我是习惯了。”
“我不困。”她说，周墨桐也只是在提醒她，便只应了一声。
“嗯……”他说，来自她的话太令她惊喜，也不打算再继续做那枯燥的数学题。这些高考的经典类型题对谁，对哪一届考生都一样，怎么比得上这独一无二的凌若萱？“其实我想说，这事犯不上，一百天不到了，追上了又怎样？”他终于忍不住，跟她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谁说过，能在那个人面前做真实的自己，才叫爱情。
“是啊，他们都这么说。”她回复。
“他成绩烂得，都不够你的零头。”
她的回复让他心头一颤：
“如果我成绩不好，你也不会喜欢我了吗？”
“这倒不会。”
“是啊，所以。”她说，很无奈地说，尽管打字，也看得出口气。
周墨桐忽然联想起那天夜里和王胖的吵架，王胖没有认真，他却因为读字，感觉他是在骂他，挑他，其实是凌若萱一直以来给他留下的习惯思维啊——
因为凌若萱，就算是打字，隔了一段足够思考的时间，情绪也清晰得跃然纸上。
“但是，大学注定不会考到一起去啊。距离和时间，有什么改变不了？所以，别闹心，没意义。”
“对我来说，哪怕一天，也有意义。”
他沉默了，搜索枯肠，发现自己可说的东西都以用尽。
如果说刚才的劝诫，他一直在试图设身处地，那么现在，他是真真正正的无言以对。
为什么，为什么他一直在逃避？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把和她共享的时光，托付给不确定的未来？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执着于那名为“永远”的，虚幻的泡沫？哪怕只拥有一天，都有意义。
“好吧，你愿意坚持，我挺你，就是，不想看你伤心。”
“伤心，是必然。”她无奈地继续说，没有用语气词来敷衍他，“只是对不起你们，让你们操心了。”
“没事，朋友嘛，应该的。”他违心地说道，继续以朋友的名义，像对爱人……不，甚至是像对女儿一样地关心着她。
她回复的表情，笑容灿烂。
“你早点睡吧，我是夜游神，早习惯了，你可别熬坏了。”
“我要能睡着早睡了。”
“好吧。”
“嗯嗯。”
“对了，一个人别翻那个聊天记录。”似乎又开始没话找话了，但这次倒不是害怕自己被认为是个无趣的人，而是真的不想留她一个人，面对伤心的夜晚。
“哪个？”她问。
“和他的啊，不然更睡不着。”
“没有啊，没说话。”她说。“没有聊天记录。”
“那是怎么误会的，这么晚？”
“昨天。”她说。周墨桐心里吐槽着她这后反劲，“他问我，我挺伤心就没解释，他就继续那么理解了。”
“好吧，算了，你别想了，不然还得闹心。”他决定忍住好奇，不再追问下去了。事实是什么，没有意义，赶不上她心情的万分之一。
“告诉我怎么不想？”
“我也不知道。”
“就是……很难。”
“交给时间吧，活得充实点，也就好了。”
“嗯嗯。”
话题在这里断掉，周墨桐只好坦然：“唉，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般这时候小人都给我讲笑话/偷笑。”凌若萱启发他说，让他惊喜不已。
“好，又学会一招，我想一个。”发去回复之后，周墨桐急急忙忙打开网页，已经是凌晨一点，不方便去书房开电脑，怕开机的声音吵醒爸妈，只好用手机那慢慢的速度打开浏览器，搜索笑话。
“一次地理测验上，大家都埋头奋笔疾书，我突然很想放屁，但是碍于周围太安静了，就想用一声咳嗽把屁声安全掩护过去，谁想，咳嗽声完毕，一个响亮的大屁才迟迟到来，全班哄堂大笑，地理老师面带微笑的扶了扶眼镜说 了两个字：时差。”
“哈哈，你猜我是不看过？”凌若萱没等他回复，又继续说：“我还给小人讲过呢。”这一会语气就欢快得不行。“逗死了这笑话！嗯嗯，心情好点了，继续！”
“一次，我们班委出去喝酒，班长喝醉了，他在地上爬着回学校，于是我们上前去扶他，没想到，他却说：不用担心我 ，我是扶着墙走的，很安全。”
“这个整个我都看过，换一个……”
“一男子因魔兽世界，放弃了学业，放弃了工作，放弃相亲……妹子愤怒了：不就是一个游戏么！该男回答：女人虽好，但不能让我30块钱玩4000分钟……妹子听罢怒道：你要能把老娘一次玩4000分钟，老娘倒贴你30.”
“看过/大哭。”
周墨桐有些着急了，赶紧切到浏览器找着有趣的笑话，结果下一个笑话复制过去，凌若萱的回复仍然是。
“唉……/流泪。”“哭了，算了，当复习了。”
周墨桐像是打了败仗一样，垂头丧气地继续找。
“去水房洗脸，看见一哥们儿正对着一盆衣服奋斗呢，搓得那叫一个卖力，大汗淋漓的。等我洗漱完毕准备离开时，发现他已转战到另一个盆里，同样搓得很卖力。当时我就把他当偶像了，心想一下子洗两盆衣服，够狠！刚想上前表扬两句，他哭丧着脸对我说：刚才洗错衣服了……”
“哈哈，没看过！太开心了，终于有我没看过的笑话了！”
“小区内的超市提供送货上门服务，一天，老爸想吃煎饼，就让老妈打电话给超市。老妈：超市吧？你家有没有煎饼？超市：有。这时老爸忽然插话：咱家冰箱里还有，不用订了。然后就听老妈对着电话说：嘿嘿，我家也有。”
“哈哈，没看过！有意思。”
“小林在车站等公交车，有一个姑娘一直盯着他微笑，小林知道自己长得挺帅，吸引了姑娘的眼球，于是就原地踱了几圈，这么一来，对面那个姑娘笑得越发灿烂了，小林见了就更加起劲地在原地踱起步来。一旁的一位大妈对小林说：小青年，别在狗屎上踩来踩去好吗？”
“没看过，不错，哈。”
然后周墨桐看到她的回复，就欣慰地继续切过去找，换来她的“哈哈”“好玩”“这个有意思”，就倍感欣慰。有时候她没有回复，周墨桐就又等待一会，看她还是没有回复便只好再翻出一个笑话讲给她。
一点到两点的时光，好像特别漫长，又特别短暂，快到两点的时候，她突然问他：“你困不？”
“你困没？”他反过来问她。可是迟迟没有收到她的回复。
这丫头，看来又是聊着聊着，就拿着手机睡着了。
周墨桐对着她暗下去的头像，摇摇头，也许称得上是自嘲地一笑。即便是这样，也足够了吧。只出现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不去奢求一丁点回报。
尽管这个理由完全说服不了自己的失落。
时间已经过了两点，周墨桐准备去睡觉，可是看了看桌子上五三文科数学练习册上的注释，好像自己还有很多任务没完成呢啊。
只好伸伸懒腰，继续奋战。
五点半的时候，扣扣的消息提示音，再次打断了他解题的思路。
“在？？？”
是凌若萱的。他同样是第一次，看见凌若萱一大早在扣扣上。
“嗯，怎了？”
“你这是……一宿没睡？”她问。
“嗯。”
“干嘛了？”
他当然不想让她觉得影响了自己学习。“听歌，躺了一会但是没睡着。”
“呃……再睡一会去。”
“我？”这种关心让他受宠若惊，虽然心里一千个，一万个想要和她多聊一会，在这个寒气初现的清晨。
“啊。”
“好吧。”再怎么舍不得，在自己喜欢的女生面前还是会乖乖听话。
“嗯，去睡吧。”
一直睡到六点半老妈叫醒自己，虽然只有一个小时，但这次周墨桐没有一万个不情愿地赖床，而是直接爬了起来，看见手机上，若萱还在线，告诉她：“醒了。”
“嗯嗯。”她说。“下了啊。”
是在等他吗？周墨桐有些温暖地想到，虽然总是会第一时间，自己否定掉这么无稽的猜想。
“嗯，拜拜。”
她的头像暗下，但很快又亮起，跟他说了一句：
“早哈。”
好像下线时候突然想起，就特意上线来，对他补充的，可爱的一句。
倒是令他更想重拾起刚刚否定掉的猜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