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天干啥了都?”
“出去了。”
“玩了一天呗?”
“嗯。”
“你好像真不怎么努力了。”他说,虽然他自己也一天没有学习,不是找她聊天,就是在电脑前等她上线。
“我周日从来也不学习啊。”她说,这一点倒是跟过去的他很像,只有在学校时才能想起学习之类的励志内容,回到家之后就又是那个自由自在的水瓶座男孩。她又补充说:“嗯,可能以前能学点。”
“呃,好吧,我不了解。”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承认,自己对于她的了解,远比对她的喜欢要浅得多。
“嗯。”
“呃,没事,自主招生能降分。”他数落她一句,一时没有看到她回复,今天已经是第三次找她聊天的他,害怕冷场害怕得要死,于是又说:“破晓我看完了。”
过了一会才看到她给之前的那句回复。“能吗?”然后又回复了他的下一句:“嗯,没什么意思是不?”
“肯定给降分。”
“能吗?”她不确定地问。
“能。”
“没过也能啊?”
“没过怎么可能给降啊……你没过啊?”周墨桐像看傻瓜一样看着凌若萱的回复,觉得又可笑又可爱。
“不得考试么……”
“对啊,考试。”
“没考呢啊。我现在只是被学校推荐去了。”
“什么时候考啊?”
“二月。”
“啊,在哪考?”好像要把一切都问得清清楚楚似的。
“沈阳。”
把想知道的信息问了个遍,才说:“能行的,你还担心这个?就数学、英语呗?”
“担心。”她说,又是用两句话,分别回答了他的两个问题,“不是,”
“那考啥?”
“你要是好奇可以去看看自主招生简章。”她极不负责任地买了个关子。
他流汗的表情。
她呲牙轻笑。
电脑突然蓝屏,不知原因,周墨桐只好重启电脑,着急地给凌若萱发短信,说,“电脑死机了……”不想让她以为是自己不愿意和她聊天,更不希望她没人说话就下了线。
“刚才死机了。”终于上线的周墨桐说。
“哦。”后面跟着自动的“来自手机扣扣”的字样,似乎她也重新上了线似的。
“你刚才下了啊?”
“啊。”
“怎么呢?”
“看你短信。”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一种想笑的温暖。
“呃,不能直接切么?”
“嗯,不是智能手机,没后台。”
“没事,我又不笑话你。”想起之前管她借MP4时她说过的“不许笑我”,于是他这样开玩笑说。
“没怕你笑话,正常我都不应该用手机,还智能呢……”
“那个我看了下……考语文英语理化额,跟高考差不多了……”
“是,还有数学。”
“嗯,没事,担心啥,你肯定能过。”
“悬。”她说。
“你学得好。”
“(流汗)得了。”
“就是你自己感觉自己不好,其实特别好。”
喜欢贬低自己的凌若萱一到这种话题,就没有了回答,于是周墨桐只好再次救场。“破晓那个,我感觉还行吧,就是动作戏太少,贝拉后面的造型太……夸张了……”
“是!”
“是!”
“前边拍的跟片儿似的。”
一提到暮光之城,凌若萱就突然恢复了一大串。
“什么片?”他调笑问。
“呃,”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自己理解吧。”
“你看过呗?”
“嗯…看过两三了,我现在还记着个,跟看恐怖片似的。”然后又认真地纠正说,“两三个。”
“恐怖片啊?”他坏笑着继续调笑说。
“不是!算了。”看她被自己调笑的样子,周墨桐不禁开心地一笑。
“据说下部动作戏多,不过也最后一部了。”
“嗯,期待,她女儿好看。”
“是……雅各布是萝莉控。”
“(流汗)是吧……”
下一条消息,周墨桐思考了好一阵,才终于发送了出去。好像每次他找的话题,往往都是关于她或是她的喜好,而每次想说起关于他自己的时候,都要深思熟虑,做好冷场的准备。
“嘿嘿,我感觉吧,咱俩都要成网友了,现实里总不说话,说话也就草草的两句。”
“没,打招呼。”
“对啊,草草两句吗……馨馨说我拘谨,是么?”
“呃,还行,我也内向。”跟着一个捂嘴偷笑的表情。
“哎我去,你还内向!”他说,“大学一块玩吧,我看看你多内向。大连的学校我还能考上,嘿嘿。”
她回复了一个呲牙的笑,“嗯。”
至少看样子,她没有反对他和她考去同一个城市的计划——而那个计划,承载着他一切一切的希望。
周墨桐其实是这样一个矛盾的存在:
不想她在聊天时突然没来由的下线,希望她至少要跟自己讲一个借口,又不希望她对自己客气,觉得那样显得太见外。
本来只有跟她网聊的胆量,又特别悲哀,明明在同一所学校,明明曾经是同班同学的他和她,此刻却要像网友那样交往。
明明还深深喜欢着她,可又一遍又一遍地强调给所有人。他只要和她做朋友,就已足够。
……
终于,出分了。
虽然周墨桐早就有凌若萱一定会考得很好的觉悟,但看见自己那明晃晃的551分,一个月来没有认真复习,却不降反升的成绩,还是不禁有些兴奋,想知道自己这次成绩的飙升,是否能跟上她的脚步。
结果在十四班贴在辅导室的成绩单前,还是不禁怅然若失。
601.5分。
虽然他可以开玩笑地反问她:“这叫又没考好?”然后看她微笑着,幅度夸张地一下下点头,很可爱的小女生气。
但心中还是不禁哀叹这个渺小的自己。原来自己和凌若萱之间,还遥远着这么一大块。
他以为自己够努力,可以强迫自己学最难最头疼的数学;以为自己够拼命,可以学到凌晨两三点才睡觉,完全不顾身体;以为自己够侥幸,即便考前因为天冷而稍有些松懈,也依然硬生生地进步了四五十分,让班主任阿珊都震惊了一把,恐怕还在感叹没有错过这么一个“潜力股”。
可是她与他之间,又隔着多么可怕的天堑呢?
在这些用分数表示未来的日子里,他的未来看起来距离她的未来那样遥远,遥远得好像,现在他和她之间,那带着一层说不清楚的隔膜的距离。
即便她自己也感慨说,没有过去那样努力了。即便他已经拼了命去学习,可终究亏欠了两年的时光,要怎样努力,才能和她站在同样的高度?而现在才渐渐在她的世界丰满起存在感的周墨桐,又要怎样努力,才能弥补上这两年“远远地喜欢着”所造成空白和隔膜?
他找不到答案。
只能后悔自己,觉悟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