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1月11日。
从年初就传开的,本年度最值得纪念的大光棍节。不出意外的话会是他们人生里唯一的遇见三个11连缀的光棍节,甚至连11月都还没到,空间里就充满了年少的他们转发的,关于这次“百年一遇”的大光棍节的状态,就像也会有一大群人转发11月2日,这个现今人们所能经历的最后一个“世界完全对称日”(20111102)一样。
总是有人闲到在每一年,都能发现这么多值得纪念的神奇日子,然后发到网上,于是成天呆在无趣校园里的他们就都随波逐流地转发、凑热闹,来打发那些无聊的时间。
殊不知命运在前方,安排好了一场盛大却又悲伤的狂欢。
谁又能提前知晓命运的大手,会如何拨弄前进的罗盘?
生活若真能像电影该有多好?提前的,放出铺天盖地的海报,铺盖出只显露出隐约轮廓的,支离破碎的未来。好像那时,未上映就满城风雨的,光棍节档电影《失恋三十三天》。
周墨桐只能在事情的最后,跟林佳音感叹,“有时候,人生真是巧合得意外,没想到最后的结果,还真是11年大光棍节的三个11:馨馨和小人,你和小鄂,我和……”话到这里,声音打了个结,戛然而止。
突然发现,这多么像一个悲伤的隐喻。
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永远只是那个渺小的、单独的1,就连伤痛,都不配与她连缀分担。
……
十月的末尾,仲夏的火焰早已在这个秋季流逝大半,原来还热得需要开窗、开窗却又会进各种飞虫的晚课,已经不再如往日,变得清冷了许多。
呼吸间的白气逸散进黑暗里。
修增这次地理晚课惯例的课前展示,某个同学介绍南美洲的时候,展示了“天空之境”乌尤尼盐沼。
关掉了所有的灯光的教室,只有投影在幕布上跳动着的光线。勾勒出那片白得耀眼的盐滩,洁白的盐粒铺盖到一望无际的远方,仿佛巨大的冰川,一面巨大完整的平镜般,将蓝天白云、日落晚霞、抑或是璀璨的星空映在地面,与天空连成一片,仿佛走在天际。美得令人窒息,黑暗的座位里不断发出班上女生阵阵陶醉的声音。
讲台上同学也适时地提起,每年有很多人来这里举行自己的婚礼,于是班上的女生都变得激动起来,好像她们就会是在天空之境那梦幻般的美景环绕下,与恋人相拥的幸运女孩之一。
连修增看了这位同学演讲的PPT,都感慨不已。感慨他们这些学生,因为应试教育失去了那么多珍贵的东西。感慨在城市、学校这枯燥的世界之外,还有那样美丽的奇观。
虽然修增一番感慨之后,作为老师,最后仍然要点明中心思想——大家现在的任务,还是要好好学习,那样将来才能有机会,和自己还有自己爱的人,一起去那样美丽的地方净化心灵,而不是做一个无聊的小职员,每天拼死拼活地赚取微薄的工资。
没来由地,突然想到凌若萱。
看到这种美好的事情,总想第一时间去与她分享。
当然听着修增的那番话,心里也会自然而然地产生逆反的声音:输了她,就算赢了世界,又如何呢?形单影只地走在天堂般的盐沼,望着蓝天白云在脚下的盐湖生出模糊的交界,却只能默默想念身处遥远的凌若萱。
想到这里,思绪被他狠狠地按止。
这几天晚课的课间,下楼也没再看见凌若萱和那个男生在一起的身影,只是偶然有一次在十四班那边的楼梯,三楼半的小平台上,看见他们靠在一起的身影,于是他再也没有在晚课走过那边的楼梯。
周墨桐在空间转发了同学间很火的一条说说:“2011年11月11日是百年一遇的大光棍节,觉得自己那一天仍然要过节的同学请默默转发。”
应时应景,虽然也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只是希望她能看见自己依然在为她孤单,或许会同情心泛滥,很文艺地施舍给他,做一天的情侣,一个午休,哪怕只有一个短暂的课间也可以。
可是现实有时候就这么可怕。
很多东西,其实没什么,给了也无关轻重吧,可是偏偏就是不能施舍。
越清楚,她明白自己喜欢她,就越刺痛地知道,自己也许永远没法像一个普通的熟悉朋友,肆无忌惮地跟她疯闹。因为避讳其他人的目光——校园里总是最常见的,刨根问底的、想要窥探一切秘密的闲人的目光。
甚至因为担心这个而拼命逃避的,不是凌若萱,却是周墨桐,那么担心她会担心,那么害怕她会害怕,好像一个被大水困在房顶的人,苦苦哀求着上天不要抛弃自己。
其实每次去十四班找馨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拜托馨馨关于凌若萱的事情的时候,总是不止一次地设想过,如果当初,自己假装追馨馨,让若萱帮忙的话,没准现在也能这样,跟若萱毫无隔阂地开着没营养的玩笑、发着聊不完的短信,像自己和馨馨这样。
即便只字不提自己的喜欢,也不会比在一起差上多少。
只是希望她能在自己面前开心地嬉笑打闹,只是希望能在她无聊时陪在她的身旁,只是希望她看自己的眼神变回曾经那般清澈,害怕看到她眼中哪怕一丝闪过的为难情绪。
未曾奢求过那些专属情侣的甜蜜,虽然在金暮焱面前一遍遍说着大话,做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然而内心深处最强烈的的渴望,只是想陪在她身旁,看着世界日夜轮回,看着她一点点成熟改变,成长为后来的模样。
可心里否定了一次又一次,自知那永远不可能发生,她那样纯净美好,永远是卑微的自己高不可攀的存在。然而从来没有仔细想过,除了一些评论和扣扣消息的未回复,她什么时候回避过他,什么时候因他为难过,什么时候觉得他的关心演变成对她生活的困扰?
一切只是生于胆怯。
就像他们偶然遇见时,她从来都会朝他挥挥手,反而是他,在人群里瞟到她的身影,就会胆怯地绕到一边,等着从馨馨那个“小情报员”探听她的每一点风吹草动。
不过很戏剧性的一件事是,对于发生在张亦馨人生里的这次,突然的重大变故,周墨桐竟然还是从凌若萱口中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