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得还好不？”他看见凌若萱亮起的头像，立即发了过去。
有时候自己也会觉得这样真的很讨人厌，就算是想用这种“共同语言”开启话题，聊考试也是太伤感情的下下策吧。
“不好。”后面是每次她和自己说第一句时，都带在后面的小尾巴——腾讯例行公事的“来自手机扣扣……”
“放心，你肯定能考得挺好。”
“别提了，没答的题都比答完的简单，后悔死了。”
早已联系过无数次的安慰。“这不是第一次考综合卷嘛，没事。”
“不是，我自己也做过…”
他不是好学生，不会自己找高考卷做，即使是老师发的去年高考题，也只是应付作业一样草草写上几笔，用自己这种得过且过的想法去推测凌若萱，自然就这样落空了。
“不一样，嗯，考试紧张，而且还更正了半天……”
“就是，没整好，以为生物简单呢就先答生物了，结果各种难，物理最后答的，物理还那么简单，就半分钟，就能得十分，我连看都没看！”字里行间充满了懊悔的语气。
周墨桐知道，这个夜晚的主题，又是想方设法地安慰她了。说实话，真让人头痛，尽管会很开心她难得跟自己有话聊。
“应该先全看一遍再决定的，可能更正时间太长，着急了吧……没事……”
“是啊…我就觉得动量不能会，因为以前做的理综卷动量都难，真是没想到这么简单。”
“考完就别自责了，嗯，别闹心……”
抓狂的表情。“怎么不闹心！”能想象得到如果是她说这话，会是怎样的语气的表情，想想就觉得会很可爱。
“没事……基本都答不完。”这样说，应该能减少她的负罪感吧。
“我旁边的就答完了。”冥顽不灵。
“没事，这次也不是高考，还有机会。”
“嗯，那倒是，考不好正常，放假一点没学习，城市猎人都快看完了。”
想起她因为痛经只能看韩剧来缓解的事情，“那是身体的问题，又不怪你，对吧。”
“嗯，好借口。”偷笑的表情。气氛瞬间缓和了不少。
“哪有不复习就能考得特别特别好的，对吧。”
“是吗？我总感觉复习也没什么用。”
“有用的，嗯，因为印象比较深刻。”
“是吗？那以后还是克制自己，复习吧。”
“下次再加油吧，呵呵，心情好点了吧？”
流汗。“不好。”
“……阳光点儿。”
“下雨天，哪来阳光？”
“大晚上的，不下雨也没有。”
偷笑。
够蛋白质的对白，也足够让他当时就傻笑着看好几遍。
这个玩笑好像让她心情好多了，他决定乘胜追击。“别想太多了，再努力不就行了。”
“嗯，”
看得出她情绪的转变，觉得很成就感，自己终于算上帮了她点什么。“应该庆幸，现在的错误是为了高考不再犯，对吧，多这么想想。”
“嗯，我就这么安慰自己的，花分买教训了。”
“嗯，所以，心情怎么还不好呢？”
“你想想，明明都爬到很高的位置又掉下来是什么感觉？”
很痛吧？爬得越高，摔得越狠。他从来也不是尖子生，从来也没体会过成绩跌落的失落感。可仍然切肤地了解这种感觉——
就像，每个男孩，最初都是自己世界里的国王，颐指气使，高傲得不可一世。直到碰见那个女孩，他心目中的神灵和天使，心甘情愿去献出一切，丢掉尊严。
只希望她做女王，他做骑士，永远守护着他，即使注定悲剧，也要败得华华丽丽。可是后来才发现，他根本连骑士都不是。
是不是，跟这一样呢？
“我了解……”但终究不会与她聊起自己的伤感，因为这些伤感，只属于他的独自。“但平常心就好。而且，还没出分呢，不是吗？”
“一定是掉下来了，肯定摔的我特别疼。”句里充满了小女生的味道，让他不禁有一种想保护她的冲动。
“分数波动是很正常的。”
“我现在就感觉，高考也就这水平了，我以前太高估自己了。”
“不能。”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
“肯定的，我都能预料到。”
“预料的不准。”
“以前，会的题都能做对，现在不知道怎么的，会的都做错。”
“还有200多天呢，会好的。”请你相信自己好不好，还有我在支持你呢。
“每次都特别努力的调整，就告诉自己，不会无所谓，把会的都做对就行，但每次都做不到。”
“不放弃就有希望，最重要的是，你得自信……怎么越来越不自信了呢？”又回到了老问题上，让周墨桐头痛无比的，自信问题。
“嗯，是。”
“现在不自信都影响你发挥了。”
“是…”
“所以啊，多想想让你自信的东西，树立下信心。”
“没有…”
与昨天说的如出一辙，她仍然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
“你又不是学不好，成绩也不差，而且时间还很充足，足够调整的。”
“没达到我想达到的高度。”
“你已经很优秀了，相信自己可以变得更优秀，很难吗……”
“嗯，难。”她说，过了一会又补充说，“没人教过我怎么去自信。”
于是他是第一个教她怎么去自信的男孩？有些开心，只希望能在她的生命里刻下一笔，又有些紧张，特意点开网页搜索了一下。“自信就是多想想自己拥有的，你能得到这些已有的，同样也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得不到。”
“能的……”
“哎…”
好像两个爱抬杠的小孩，想起那个诡辩的金暮焱。
她继续抬杠，他继续搜百度，在广阔的网络里集思广益。
“相信自己可以的，没有问题。然后就去做。会成功的。”
——可我相信过自己吗？从一开始就觉得，你的美，我不配。
“别轻易就说自己不行，你绝对是有实力的。”
——可我有过这种自信吗？
“嗯，你有目标吗？就是想考上哪里哪里之类的，用目标给自己动力。”
——我的目标，只是你而已，可为什么，感受不到动力，只是浑浑噩噩地一天天混下去。
他断断续续地放上在百度里搜到的，自己觉得有道理的几条。
她隔了好久，他已经以为她不会回复的时候，才突然回复。
“困了。”
“有点。”
“刚才都睡着了。”
连续的三条消息，想象得到她拿着手机，躺在床上跟他聊Q，聊到打瞌睡的样子，顿时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困了就早点休息吧。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吧，晚安。”
忘记是什么时候在网上看见的，不知哪个无聊的家伙开发出来的，说什么，晚安不能随便说，因为晚安的拼音是“WANAN”，意思是“我爱你！爱你！”的意思。看时觉得写这个东西的人一定是无聊透顶，可是自从那之后，每次她说去睡了，他都会有意地说上一句，晚安。
后来，有一次墨桐跟若萱谈心时，偶然提起，一直以来自己对她印象的矛盾：“我一直以为，你是特自信特霸道的，但有时感觉又不是。”
“嗯，我也以为我特别自信，但是其实不是，可能是用自信掩饰不自信吧。”她这样回答说。
……
当年的你，飞扬跋扈，青春无敌，为什么有时给我的感觉仿佛是变了模样？
可就是喜欢你，喜欢那样自信霸道的你，喜欢这样敏感自卑的你。
只因为你还是你，还是那个让我心动的凌若萱。
——周墨桐，2013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