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然再次回到会场的时候, 已经换了身衣服, 事实上,作为宴会的主角,一场下来自然要换上好几套衣服, 不过像是安然这样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的,也是少见。
在换衣服的空隙, 她还是打了个电话,同电话那头的好友交谈。
毕竟, 等一下安然要面对的, 是好友的至亲,害她至斯的亲人。
“安然,我知道了。”在黑暗中, 云湮的眼亮的有些可怕, 她过滤着祭坛的信息,最终落到了一条短讯上。
祭祀风华:你总算开始对付展家了, 要是再晚些日子, 我可就后悔把你加进来了——展云霁。
风华,就是当初加她入祭坛的那个人。
原来,当初所谓的偶然,也只不过是精心设定的谋局,不过那又如何?如果大家的敌人都是一个, 那么她也不介意被利用。
“安然,只要不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就行了,其他的……你还记得我上次给你看的那枚戒指嘛?就拿那个做文章, 你只要这么说……”云湮陷入了回忆,然后神色逐渐扭曲,带着些悲怆带着些嘲讽带着些绝望,“我真想看看到时候他们的表情,是不是依旧像那时一样,冷酷无情!哈哈……”
“云湮,冷静点,你的情绪波动太大的话,不利于医治。”安然靠着墙,心中为云湮叹息,展令扬,这个人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竟然能够让展初云放弃自己的女儿?“我最近要去美国一趟,那边有不错的医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我考虑考虑。”对于安然的提议,云湮有些犹豫,毕竟仇人近在咫尺,她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待在日本,在无人察觉的地方望着她的报复手段一点点的实施,看着他们一点点陷入绝望……
安然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毕竟还是有段时间的,到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只不过,更重要的地方在于云湮的心理现在太过极端,要知道,仇恨终究不是生命的主旋律,因为一旦仇恨消弭,那么人生也再没有了意义。安然不知道云湮心中是不是还依旧如此,但是她同样知道,劝说是没有用的。就比如她自己,其实心态也非常极端,但是又怎么样,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错,当然她也不觉得云湮的报复错了,她只是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够保重自己的人生而已。
挂了电话,安然开始思索起之前惊鸿一瞥时望见的展初云那一堆的人,同耀司一起的几位世家弟子她多少都认得,东邦的人自己也见过了,唯一例外的是那个奇怪的外国人。似乎和展初云并不是一路人,安然总觉得自己应该在哪里见过那个男人,但是搜遍记忆却如何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影子。
安然眯了眯眼,心中一瞬间思绪纷飞。
安然怀着心思,往耀司那边走去,却不想半路被一个人拦住了。
“手冢君?”说实话,安然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手冢国光会拦住她,毕竟他们几乎不曾有过交集。但是转念一想在医院的那次意外碰面,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藤真小姐,我……”手冢不善言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措辞,但是手冢爷爷思忧过重,心中一直放不下死去的女儿和未曾谋面的外孙女,所以即使是一丝的可能手冢国光也不愿意放弃,他因为不知晓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事,只道是展云霁遇险并且展家宣布死亡,那么在他的心中,展云霁没死也是很可能的。
“手冢君,我知道你的来意。”安然无意为难,但还是摇了摇头,“只不过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做主的,孰是孰非在不同的立场上看自然是不同的。若是手冢君没有其他的事情,那么我先失陪了。”
“藤真桑!”手冢国光声音中透出一丝急切。
“手冢君,你若是有心,在医院那天便可以得到结果了,有何必来找我?”安然声音淡淡,算是提醒。
手冢一怔,沉声道:“多谢。”
有些事情安然出面只会尴尬,但是换一个方式就可以了,那天的相遇是在医院,自然可以去调出监控录像。之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宫崎老奶奶,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才刚走近,便听到东邦咋咋呼呼的声音,宫崎老奶奶?安然眼底一沉,又望见那人的苦涩笑意,伊藤忍的不屑嘲讽,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怒火。
东邦!伊藤忍!他们怎么能这么对耀司?还有耀司,她心中那个处变不惊的温柔男子,又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卑微?
展令扬……伊藤忍……
安然湖蓝色的眸变得幽深,带着某种未知的风暴。
“我似乎来得不怎么巧,看来是打扰诸位了。”安然提高了声音,晃着酒杯,打断了东邦的话,也打破了天野秀一和展初云之间某种僵持的氛围。
仙道彰笑意不变,淡淡扫过宫崎耀司,心中阴森森的黑气蔓延,果然他家宝贝妹妹晚上一定会来宫崎耀司这边吗?也不枉他早早过来查探敌情。
埃德蒙呷了口酒,眼底光芒一闪而逝,看来首领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小小姐一伤心,双龙会在美国怕是再无落足之地。说起来,小小姐似乎还是没有记起他呀。
“藤真小姐这样说可是折煞我等了,怎么会是打扰了呢?我们可是欢迎都还来不及啊。”天野秀一揶揄的看了一眼宫崎耀司,笑着开口,仿佛之前的火气都是错觉。
“天野君抬举了。”安然笑着与众人打招呼,“上杉君,天草哥哥,耀司,表哥。”她余光打量着埃德蒙,后者慢悠悠的折起西装的另一个袖口,冲她微笑。
原来是他!
安然这才记起当年不过一面之缘的男子,正是天堂的人,之所以突然记起,还是因为当初苍歌昏迷天堂危急的时候,这个可恶的家伙还有闲情慢悠悠的折了袖口又折腾一大段的事情才开始做事带给安然的深刻印象。
“这位想必就是展爷了吧,不愧为黄金单身汉之首啊,果然俊秀不凡,连安然都有些目眩了呢。”安然笑着说,她的年纪比之展初云小了不少,所以虽然说话不那么周到,展初云也不会觉得不悦。
安然又抬了抬酒杯,故作疑惑的瞥向一边的埃德蒙,“这位是?”
“美丽的小小姐啊,我的名字是埃德蒙,很荣幸来到你的宴会。”埃德蒙的笑容玩世不恭,做了个绅士礼,轻吻安然的手背,“真是位美丽动人的小姐。”虽然挑不出什么刺,但是他的气息轻佻,在场人谁都没有将他所谓的来意当真,即便是展初云也只是以为埃德蒙出现在这里是来找他的。
只有安然和埃德蒙两人了然,埃德蒙的确是为了‘小小姐’而来。
“欢迎你的到来,埃德蒙。”安然笑笑,目光又转向了东邦。
一个个认识后,最后介绍的却是一直有些神思不属的展令扬。
“展令扬。”
“咦?”安然轻呼一声,打量着展令扬,眼中闪过疑惑与思索,又看了看展初云,但是面上却是不显,笑意吟吟,“原来是展家的公子,幸会了。”
虽然她将那抹惊疑掩的快,但是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将安然想要表达的东西理解的非常透彻——展家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位公子?
上杉明野和天野秀一心中快意的赞叹了一句,而展初云眼中闪过不悦,目光冰冷。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气氛也渐渐热络。
或许是因为安然的行为,东邦几人都不怎么待见她,也没怎么和她说话,但是对上宫崎耀司时,讥讽一点不少。
“哈哈,安然,之前那边发生什么事情?我看你脸色不怎么好。”仙道彰沉默的观察着气氛,突然开口关心的问道。
安然眸光一闪,漫不经心的开口,瞥过东邦众人,他们仍然一口一个宫崎老奶奶,乐此不疲。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幸村小姐有些神经失常,想要在藤真家撒野罢了。”
她笑意吟吟的望着东邦的方向,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
但是在上杉明野等人的眼中,仿佛安然在说失礼的东邦一般。几人脸上笑意愈发明显,藤真家与展令扬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这般针对,看来,是因为这位藤真小姐对某人有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