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醺醺的水手摔倒在泥泞的砖石上,青年人擦了擦嘴边的血,呵斥道:“还有和这个畜生一样的么!”
这是间密闭的房间,只有一扇栅栏门中有腥臭的风吹来,四面墙壁放射着昏绿的光。
青年人的背后护着四五个衣衫凌乱的女性,有穿丝绸睡衣的,有挂着一件聊胜于无的束胸的,也有一丝不挂的,青年自己披着一件被撕得稀烂的白衬衫,赤足踩在泥砖上,并不比摔倒在地的水手体面多少。
水手倒在地上,不再挣扎,而是就地打起了呼,鼾声大作。
一条短腿把他踹到一边,三个流氓扮相的男人站在水手刚刚的位置上,逼的青年又退了一步,几乎贴上了身后女孩的身体。
“喂,小少爷,你挺能打的,把你姘头挑出去自己爽,我们灰蛇帮绝对不动你们一下,如何?”
体型壮一些的流氓打量了一下自己两个小弟,还是决定和这个古怪的青年握手言和,毕竟女人多的是。
“做梦,我是圣公会的受洗骑士达达尼昂·怀特,你们休想在我面前侵犯任何一位女士!”
“那就是没得谈咯?”流氓双手握拳,狠狠地碰了几下,眼中流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猩红。
怀特听他说完这话,早有心理准备,一步跳进攻击距离,挥腿就抽向最瘦小的一个流氓,一击就把他踢倒在地。
流氓头目却只是退了一步,做出防御架势,偏了偏头:“喂,骑士,你还有心思对付我?看看你的姘头吧。”
怀特不疑有他,猛地回头,几乎拉伤自己的肩颈,就看到那个只穿着束胸,流莺打扮的女人像无骨的蛇一般,缠在了一个女孩的身上,双指夹着一块刀片,贴着女孩的咽喉。
“骑士小哥,您现在能不能放弃抵抗呢?”
流莺伸出舌头,像吐信的蛇一样,舔过女孩的脸蛋。
怎么可能那么简单?怀特想着,我可是受过专业的执行训练,被人质限制的束手束脚,让匪徒趁机得逞,连自己都搭进去什么的,骑士学院的导师和同学都得笑掉大牙吧?
他这么想着,眼睛却紧张地挪不开一丝一毫,肌肉控制不住地松了下来,被流氓头目寻机一拳轰在下巴上,骑士怆然倒地。
“大姐头,怎么说?”
“他说是教会的人?那就只废他腿好了,留着手还能抄抄《圣经》。”
男女的对话声在他耳边回响,远的好像来自天边,他感觉到危险正在逼近,但不知为何,身体就是提不起劲。
是这样么?没有了枪,没有圣公会配发的装备,自己就连这样的街头混混都对付不了?
风声急速逼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朝着他的下身砸落。
嘭的一声,没有任何痛感传来,耳边倒是响起了流氓头目的惨呼。
“蠢到家了,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还想着自相残杀么?”
怀特睁开眼,看见一个披着一件麻布小褂,皮肤黝黑精瘦的亚洲老头,伸脚拦住了流氓头目的下跺,后者像是踩上了一块钢铁,捂着脚摔倒在地。
老头摸了摸一头扎手的花白短发,恨铁不成钢地说着:“你们真是我见过的新人中最差的一届。”而后他清了清嗓子:
“放开那女孩,安静地坐着,贫僧自认英文学的不错,应该都听的懂吧?”
“这里可是他妈的大不列颠,就凭你一个**妈**流脓卖出来的老黑皮猴子,你还是滚回***吃**的香蕉去吧……”流莺粗鲁地骂着,仿佛有一个连的普鲁士散兵在轮番开火,用词令人叹为观止,几乎让怀特意为自己遭遇了古神低语。
“起得来么,骑士?”老人却清风拂面般,侧过头说着。他用脚把怀特的腿拨开,嘿了一声。
怀特勉强爬起来,顾不得自己一身烂泥,本能地挪开了些许。
老人一脚踏下,地面像是遭遇了抵近的步兵炮直射一般,砖块崩坍,碎石飞溅。
怀特看的清楚,他没有扬起一丝一毫的超凡波动。
“我今天已经在竞技场里打过一场了,有力气不如留着一会逃命,怎么样?”
流莺立时松开了手,把女孩一把推开,她咬着唇跑到怀特身边,跪坐在烂泥地里扶他起来。
“逃命?竞技场?老头儿,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流莺顿了一下:“我叫格蕾·施耐奇,老头儿,你的名字呢?”
“贫僧蒙卡特,来自东亚的塞亚姆国。如各位所见,这里被一些人叫做【噩夜竞技场】,是要你们一会走出去……”老人用大拇指指了下栅栏门,“……和你们西方的妖魔决死的地方。”
——
蒙卡特的双手在怀特的身上轻轻地敲着,连续不断的振动让怀特逐渐地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
“他们趁你睡着对你下了药,免得你突然反抗,看起来他们高估了你。”
“蒙卡特大师,你似乎对这里很了解?”
通道的外面传来阵阵慑人的嘶吼,还有逐渐响起的,似乎是人类的叫好和欢呼声。
“贫僧上次进来是几年前了,那些妖人喜欢把年轻的男女捉到一起,供妖魔们厮杀取乐。你是圣公会的护法骑士对吧,他们连这种信息都不对你们公布的么?”
“保,保密法案。”怀特更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还没接受培训的代理骑士长了,他急忙岔开话题:“你说年轻男女,可怎么会把您……?”
蒙卡特扯动嘴角,笑了起来:“注意养生就好,贫僧三十岁了,还是这么精神。”
“噗。”怀特身边的女孩先笑了起来,急忙伸手捂住嘴。
蒙卡特扫了一眼二人,笑容显得自然多了,只拍了拍怀特的肩膀:“别担心,骑士,我来此是受一位弗兰肯斯坦上师委托,想必我被竞技场带走的瞬间,他的人马已在路上,这处魔窟指日可破。”
怀特顿时提着的心放下了大半,伦敦,乃至英国都没有更多的弗兰肯斯坦,既然万允屋出手,自己想必就能安全……
“但是骑士,贫僧可不能保证,你们能在他们赶到之前还活着。”
咔地一声,正对着通道墙壁表面开始龟裂。
怀特的心猛地一阵狂跳,那不是单纯的坍塌,似乎有什么邪恶可怖的东西……在那面墙里活过来!
——
电梯里,路易和查拉图把二女隔在两边,下方的欢呼和嘶吼声越发地响亮。
“路易,要我查看下面的情况么?”查拉图小心地问道,因为藤椅上的人逐渐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来。
“我自己来,不必了。”路易冷冷地说着,他伸出手,抓住了绷带的一头,开始从头部开始解开缠着的绷带。
亚历山卓只有很少的几根缝合线,也许代表着她的身体只在手术中被切开过几块。但路易的缝合线密密麻麻,各块皮肤颜色各异,根本不是一个饱经创伤的人,而是由千百具碎尸遴选集合而成的怪物。
亚历山卓扭过头,鞋跟却焦急地跺着地。而后她醒悟到这一点,立即绕到了查拉图的背后,顶着斯黛拉杀人的目光,凑到查拉图耳边。
“怎么样,没见过吧,路易的最高水平,他养了七天才把伤养好诶。”
查拉图急忙往前躲了一步,这才回头:“很……很厉害。”
亚历山卓却露出一丝萧索:“也很可怜啊,我们这样的超凡者和你们有神启的不一样,只是凭借着人造的翅膀在大海和太阳间飞行的代达罗斯罢了,上下的一切都会为我们召至毁灭。”
一只千疮百孔的手按在她的金发上,路易面无表情地说着:“别担心,艾莉,哥哥会游泳,一时半会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