蹒跚着，蹒跚着，整片山林像一个重病的老人，危险地颤动起来。

地震？这是所有亡命徒的第一反应，但随即就是惊中带喜，这应该是不知道哪一个人，把那个容纳着炼金源质的陨石惊动了。

惊当然是出于对未知的恐惧，喜却是为了可能出现的丰厚收获。都是为求利而来，怕当然会怕，可害怕这种弱者自我保护的机制，很快就会淹没在贪欲和无路可退的决然中。

印加帝国的征服者，弗朗西斯科·皮萨罗洗劫了帝国的都城库斯科，得到了堆积如山的财富，仍然会对黄金国的传说心驰神往。黄金国的发现者贡萨洛·凯塞达带着的队伍，即使承受着60%的伤亡率，仍然为了心中的贪欲毫不动摇。对于这片【新大陆】而言，贪婪的驱动力胜过世上所存的任意一类蒸汽机。

亡命徒们立即寻找起来，并开始尽力地隐藏自己。虽然希望尽快得到，但他们也并不蠢，在尚未准备完全的情形下，对于无形的怪异并不能就这么莽撞地迎击，甚至从某种角度来看，可以说是全无胜算。

某种角度，便是圣公会的角度，以在场的各种超凡能力的配置和情报量来看，几乎不存在消灭怪异的可能性，何塞·穆里略也至多能保证自己苟活。但从亡命徒的角度，他们只是需要掠夺炼金源质，不管那个存在是多么无形，但炼金源质既然还是会把可以触及的物质点化成金，就一定存在可以干涉的路径。

因此最佳的结果，莫过于让它在眼前吞噬另一个同行，甚至最好是倒数第二个，让它暴露出自身的秘密和破绽，最后由自己轻松收下，再无旁人分润。

“在这！”索斯伍德凝神一看，身前的土地骤然翻出大量孔洞，那洞中露出撕裂黑暗的金光，身边的树枝都开始手舞足蹈，在末端上也开始闪烁着金色。

他连忙高喊一声，倒退几步，胸前脸上都凝结出一层稀薄的冰壳，那里立即像是扑了一层金粉一样，在辉光中闪耀起来，伴着冰晶的折射格外迷醉。

糟糕！他想着，还是没能躲开！鼻尖上开始出现一种陌生的感觉，像是一片空白，不是冰冻下的麻痹，而是一种极为危险的无知无觉，并不断地向他的嘴巴蔓延。

应该是开始变成金子了？索斯伍德在心里苦笑，如果之前再签一个遗体归还的合同就好了，她们应该能像体面人一样长大了吧。

金化却骤然停止，这时他才感到面前的刺痛，随着冰壳的碎裂，一些细小的金粒子也落到地上，其中最大的一块，俨然像是一个肿起来的鼻子。

是有蠢货被那一嗓子吸引过来，分担了炼金源质的干涉？索斯伍德没管结果，而是朝后打了个滚，顺着山坡一路驰骋，直到撞上一颗高大的栎木才停下，身上被荆棘灌木和树枝刮得狼狈不堪，虽然柔软的腰腹有冰铠保护，这一轮受的伤还是比炼金源质对他的伤害大多了。

这时候他才来得及抬头，看看那家伙有没有追下来，不防刺目的光辉照入眼中，这刺痛感他几乎以为自己瞬间失明。

索斯伍德努力地眨眨眼，眼泪流了出来，他才模模糊糊地看清，那团金光正撞在什么上面，仿佛不停撞击灯罩的飞蛾一样不断尝试，每次撞击都爆发出那样的光，在白天也许不过是直视正午太阳，只是习惯了黑夜的眼睛却无法承受这样的闪烁。

他很快推断出来，那团东西……并不以他为目标，而是一开始就气势汹汹地冲向某个目标，只是自己不巧在那条路线的边缘上，被炼金源质擦到了一下而已。

而那个目标，那个有能力屡次阻止炼金源质与未知存在联手冲击的人，甚至是那个激活它们的家伙，在场中都不做他想，只会是何塞·穆里略。

真是的，索斯伍德咧开流血的嘴苦笑了一下，有办法就早说啊，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