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小孩子们顶着黑色的猫耳,浑身裹着黑色的兽皮,脸色却苍白地吓人,他们四下奔走,两两撞在一起,像影子一样交融合一,最终只剩一个苍白的女孩抱着脑袋,拼命地要把自己挤进墙的夹角。
滑稽的姿势,让查拉图想起了路易曾说过的,一种非洲草原上叫做“鸵鸟”的动物。
“你好?”他试探着问道,可那个孩子却发出更凄厉的尖叫。
查拉图有些气馁,他在孤儿院里见过的孩子都没有这么举止怪异的,对这类小孩全然束手无策。虽然他之后也明白了,这是因为所有会不听话地大吵大闹的孩子都注定会得到回馈。但比起这个让他毫无头绪的孩子,周围的一股似曾相识的邪恶气息更让他警惕。
“嘘。”一个声音远远传来,查拉图霍然回身,顷刻间瞳孔一缩。
不是因为对方的形象,那是个形貌修长而神态威严的男人,左半张脸带着犬型的黑色面具,单指按在唇边,露出的右眼沉静如月夜的湖水。他顶着齐肩的辫状长发,颌下绑着黄金浇铸的假须,左手随意地握着黄金的权杖。
那就是赛特,虽然和神话绘图和残留的神像都不相似,但当祂真的跨越几千年尘封的历史走到面前,出现在查拉图的视域中时,查拉图就不会想到别的名字。
查拉图真正惊讶、戒备,乃至于无比紧张的原因,是因为他认出了这里究竟是哪!
“你把可怜的小【切尔诺伯格】吓到了。”赛特轻轻地说道,跳下了所坐的扶手,扶着恢弘的黑色大殿中唯一的王座而立。
王座之前是翻倒的长桌,以及乱七八糟的座椅。查拉图虽然只来过一次,但他直到彻底湮灭的那一天都会记得这个地方。
黑暗不朽会的大厅!
难道是不朽会复活了?不,不可能,如果古代的神祇也参杂其中,这个组织就比展现出来的要危险上无数倍。
真实视域像闪电一样地开启又关闭,查拉图暂时定了下心。
“埃及的古神赛特,你夺取了这个诡域?以此作为向现世复活的基础?”通过观察得来的情况,查拉图目前只能想到这个答案,如果斯黛拉或者路易,应该会考虑到更多的可能吧。
“夺取?确实像是我会做的事。”祂缓慢地步下王座,看起来十分虚弱,但也可能只是为了让查拉图放松警惕。
“但很可惜,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切尔诺伯格已经醒了。”在近处听来,祂的声音反而奇怪,仿佛反常识地变得遥远了起来。
醒了?查拉图再联想到,这个小女孩对自己不自然的畏惧感……
“她,她是这个厅堂活化的意志?”查拉图瞠目结舌。
如果这样的话,在查拉图斯特拉先生附身自己,曾经大闹过这座殿堂的时候,用最纯正的火光在她心中刻下恐惧阴影,这就说得通了。
赛特奇怪地说道:“你在想什么?在那之前,存在着切尔诺伯格,在那之后,她也是切尔诺伯格,只是在漫长的时光里,祂在最虚弱的时候被抓住,制成了这座不伦不类的大厅罢了。”
查拉图咂舌,不朽者的手笔比自己想象的还大的多。他自己只是从祆教文明不起眼的部分截取一小段传说,来打造自己的诡域,而不朽者竟然找到并降伏了一个古神来当灵基。倒不是说力量上做不到,但这种事就像是新兴的豪商付钱请没落贵族来当马夫一样,是一种堂而皇之践踏旧日规则的出格之举。
“那么,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想要向我炫耀吧?”查拉图问道。
赛特摇了摇头:“我们先要确定一个事实,就是你是否是一个【可以掠夺】的对象。”
“我猜不能?”查拉图冷冷地说道。
“是的,你有对等谈话的资格,阿胡拉·马兹达。我们……”
赛特用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称呼着查拉图,也许对面的古神把自己视作了祂的同类,只是成功地占据了一个人类的躯壳?
面前的古神忽然间变得疾声厉色:“别自讨麻烦!”
查拉图在听到这句话前,警惕感忽然间消失了,仿佛萦绕脑海的那条眼镜蛇忽然间沉眠落地,这本身就警醒了他。
火环在他身周猝然爆开,炽热的流火向外崩散,连赛特也覆盖在内。古神的手上运起水波,稍显吃力地挡了下来。
真正被火环笼罩的是一个悄然潜入查拉图身边的小个子,赛特甫一扑灭火焰,便立即训斥着突然的来客。
“我说过战争无利可图,你信不过我的判断么,阿·普切!”
旋即,祂又转向王座的背后,喊道:“通道在我的手上,洛基,少做这种无聊的试探!”
查拉图看到紧接着出现的两位神祇,不由得又想起当初的比喻。
这不是一个小商人会见一个落魄贵族,这简直就是充满腐朽气息的老贵族们维持最后体面的一场茶话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