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锅?”
赵拦江问道。
唐谢不耐烦道,“过两天比武招亲,来参加的人比较多,管事的怕庄子里的饭菜不够,弄几口锅,到时候煮大锅饭。”
“怎么,比武招亲还管饭?”
“废话,好歹咱们唐家是蜀中第一家族,这次比武招亲,江湖上来了那么多人,三天流水席是免不了的,否则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这倒是真的,以前萧金衍在苏州破庙时,最喜欢的就是黄道吉日,每逢家里有红白事、开业之类,就去蹭吃蹭喝,饭不在好坏,关键是能吃饱,要是脸皮厚,还能打包。
赵拦江点点头,“好的,知道了。”
旋即端起茶杯,慢慢的饮茶,这一下子惹恼了唐谢,“老子来是让你们去干活,不是来给你们汇报工作。你脑子有问题吧?”
李倾城眼睛一瞪,“那首先你得有个脑子。”
门口那几个挨过揍的家丁,连忙凑上前道,“唐老大,要不然我们去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不行!”唐谢回答的斩钉截铁,自己的下属,自己指使不动,那以后他还怎么在唐府混,就算有大管事介绍,那也是木牌杂役,而不是请来的贵宾。
“今天必须得他们三个去,要是不去,我就禀明大管事,将他们逐出唐府。”
赵拦江听得呱噪,上去一脚就把他踹出去门外,唐谢痛得呲牙咧嘴,又走了进来,“你们去还是不去。”
赵拦江道,“不去!”又是一脚踢出房门。
其余家丁道,“老大,没事我们去,不丢人!刚才我们挨得揍,比这个重多了。”
唐谢闻言,对众人道,“你们懂什么,这是府上的规矩,这是唐家的尊严,岂能让他们三个外乡人给践踏了?今天,他们三个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看我的!”说着,走了进去,顺手把门关上。
赵拦江笑道,“怎么,那两脚还不够?”
唐谢扑腾一声跪在地上,“三位大哥,给个面子,好歹我也是这里的杂役长,你们三个这么弄,搞得我以后在府上不好管人呢。我家里命苦,我爹九岁的时候,得痨病死了,如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儿子,还等着我的俸禄买米呢。”
赵拦江听罢笑了,“你老母可真能生啊。”
唐谢说,“咱也是命苦的人啊,三位大哥,反正你们在唐府也干不了多久,就当发发善心吧。”
“那我们俸禄里十两的公共费用?”
“肯定一份也少不了!”
赵拦江看看萧、李二人,两人没有意见,于是点头道,“好吧,就当帮你个忙!”
唐谢连磕头道谢,上前扶三人起来,来到门口,推开门,大声道,“你们三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非要我拿出唐府的规矩来教训你们才行,还不去干活!”
三人笑了笑,乖乖跟着他走了出去。唐谢得意了望了眼众家丁,众家丁一脸佩服,“老大不愧是老大,连他们三个都搞定了。”
一家丁道:“你懂什么,咱们老大好歹也是跟着唐七少爷学过唐门功夫的,稍微露两招,他们三个还不乖乖就范?”
唐谢听在耳中,臊得脸通红,好在三人也没有作声,连松了口气。
来到院外,车上放着三口巨大的铁锅,约有半丈尺寸,据说是找蜀中铁匠李家定做的,一口是红油锅、一口清汤锅,还有一口是鸳鸯锅。
马夫赶车来到前院演武场。
三日后比武,就在演武场进行。演武场约百丈大,分为竞技区和观礼区,中间是一座比武擂台,擂台为方形,高一丈,长十丈,皆以金丝楠木打造,刷着金漆,雕龙画风,十分大气。
萧金衍道,“不愧是蜀中第一家族,这擂台,比御剑山庄的要气派多了。”
赵拦江道,“废话,打铁的能跟卖军火的比吗?”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那李倾城家呢?他家卖什么?”
李倾城不屑道,“卖什么我说不来,你得问,我家不卖什么。”
对于李家这种存在了数百年的家族,产业早已延伸到整个大明王朝的方方面面,甚至北周、西楚都有他们的产业。
马车停在三座支架前,萧金衍问,“这么大一口锅,那得怎么做饭?”
赵拦江说,“这是火锅,把食材扔进去就是了,谁吃谁自己去捞。”
唐谢指了指三口锅,“有劳三位大哥了,若是人手不足,我再去找几个人来。”
“那倒不必了。”赵拦江走到马车前,双手一抬,喝了一声“起”,一口铁锅被搬起,放在了支架上,然后双手抱在胸前,看李倾城、萧金衍。
唐谢倒吸一口冷气,这口锅至少也得几百斤,赵拦江不费吹灰之力就安顿好了,不由庆幸,刚才磕头求饶是明智的选择,否则就这巴掌,往自己脑袋上一拍,还不成了肉饼。
李倾城来到第二口锅前,略一沉肩,运起内力,猛然出脚,一脚将锅踢起来,双手一推,将锅安顿好,好整以暇看着萧金衍。
萧金衍心说你俩在我面前显摆什么,你以为我这无双神拳是白练的,一口破锅而已,我分分钟就给你弄上去。他来到第三口锅前,找好角度,沉肩、蹬地、出拳,一气呵成。
当!
萧金衍一拳将铁锅打出个碗口大的洞,紧接着,铁锅上裂缝纵横,稍用力一推,碎为三四块。
萧金衍一脸黢黑,“这锅的质量不行啊,是不是运来的路上,出了问题?”
马夫连摆手,“你别诬陷我,这锅我可不背。”
“唐老大,不会让我们赔钱吧?”
唐谢心在滴血,这次比武招亲,他求爷爷告奶奶,才跟二管事分得了三口大锅的采购,一百多两银子,他花了三十两定了三口锅,偷工减料是必然的,但是三天流水席一过,这口锅就没用了,谁还在意这个?谁料还没等用,就被萧金衍毁了一口,就算重新定制,时间上也来不及。
可偏偏,这三人又会武功,只得自认倒霉,“不用,不用。这不还剩两口嘛,实在不行,到时候一口多放盐、另一口多放点辣子,也能对付过去。”
萧金衍一脸感激,“唐老大,你对我们太好了。”
唐谢心说,是你们的拳头对我太好了。
赵拦江此刻却摇摇头,“以你现在的实力,一拳打烂一口锅,我对锅的质量深表怀疑。”
说罢,上前敲了敲另一口锅。
啪。
又一口铁锅碎裂,“你看,我说是质量问题吧。”
李倾城说我也试试我这一口。
唐谢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杂役院那么多闲人,随便喊几个人过来就是,这下好了,一验货全露馅儿了。想到此,他一把保住李倾城,“大哥饶了我吧,要是坏了府里的事,我砸锅卖铁也赔不起。”
“锅我已经帮你砸了,你去卖铁好了。”
不远处,有人道,“大管事来了。”
唐袅秉盘着两颗铁蒺藜出现在演武场,众家丁纷纷行礼,他没有理会,冲三人过来。
“怎么回事?”
唐谢脸色铁青,浑身发抖,他有心将锅推给萧金衍三人,却又不敢,站在那里,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丁卯。
大管事望了一眼,不悦道,“谁让你整这么大口锅,咱们说唐府嫁女,不是村头李老汉娶亲,弄成这样子,成何体统,全部换成灶!”
唐谢听罢,连连点头,拔腿就跑。
唐袅秉看着这口锅,越看越有气,上前就是一脚,当的一声,第三口锅也碎了,唐袅秉心说,什么时候我武功这么高了。
三人连忙施礼,“大管事好。”
唐袅秉望着他们,道,“怎么,来府里半天了,可还适应?”
萧金衍道,“挺好的,唐府对下人犹如春花之烂漫,我们三个必当誓死追随,全力以赴。”
大管事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几天好好表现,若是老太爷满意了,到时论功行赏,少不得你们。”
“多谢大管事。”
“三日后比武,你们来找我,我有任务交办。”说罢,头也不会走了。
三兄弟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不会是让我们在锅里下毒吧?”赵拦江道,“难道我们之前猜错了,你毒药不是给唐府中人的,而是给前来观礼的宾客的?”
李倾城傲然道,“我怎得知道,不管是给谁的,反正我们是背锅的。”
次日天还未亮,萧金衍很早就起床,在院子里练拳。每日一万拳并不难,每一拳都精雕细琢,研究出拳的力道、角度、速度等,就需要慢慢体会。
李纯铁说过,拳法之道,是一手熟,共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将有套路的招式,熟记于心,每一个套路、招式之间,做到意到拳到,拳到意随。
第二阶段,将出拳从有意识的招式,变成无意识的自然反应,从而在对战之时,节约思考时间,争取分毫之差,别看这短暂的时间差,能在动手之时,由被动变主动,由守势变攻势。
第三阶段,忘掉所有招式,只取拳意,这也是拳法最高境界,招式什么的都不重要,关键是能预测到对方招式,从而提前出拳化解。
练到二十五万拳后,萧金衍已掌握第二阶段,虽然窍穴未开,拳法之中,也能带出拳意,但要在对战之时,能提前判断对方招式,却不是容易的事,一则需要大量的对战,二则能把握对方的套路,没有内力辅助,于武道一途,只是门外汉,对付闻境的武者还能勉强应战,一旦遇到知玄境,只有挨揍的份儿。
他试过将体内弦力带动天地真元为己所用,可感应到天地弦力是一回事,为己所用又是另一回事。
李倾城也起来练功,看到萧金衍在练拳,便陪他拆解。几十招下来,李倾城暗中吃惊,还不到一月,萧金衍拳法无论从精度、还是速度,都有了极大的提升,若不使用内力,很难是他对手,于是将境界压到闻境,与他对战。
果然,李倾城用上内力后,萧金衍有些吃力起来,他体内弦力调动不起内力,却能感应到李倾城内力波动,纵然拳法精妙,却不能无视境界的差距。
又拆了十多招,萧金衍被打得狼狈不堪,连连后退,忽然,一个念头从脑海中升起。
既然我的弦力无法调动天地真元为己所用,那就试试去调动你的真元。
心念及此,李倾城已是一剑刺了过来,剑身上真元流动,泛着幽暗的光泽。
萧金衍释放弦力,以弦力捕捉到李倾城剑身上的真元,引起共振,向四周扯去。
李倾城只觉得真气一滞,萧金衍一拳击在剑身之上,这一剑刺偏了。
李倾城驻足,奇道,“怎么会这样?”
此刻,萧金衍内心也是无比震惊,就在李倾城长剑刺中他的刹那,体内弦力将他真气卸掉,自己才有机会击那一拳。他将方才之事,跟李倾城说了一番,李倾城连连称奇。
“这你都能想出来,不错。”
萧金衍心想若是能将弦力修行到随心所欲的境界,我虽然没有内力,但对阵之时,用弦力干扰对手内力,岂不稳操胜券?正要炫耀一番,李倾城道,“再试试我这一剑。”
此刻,李倾城将境界控制在知玄初境,一剑刺来,内力磅礴,如滔滔江水。
萧金衍故技重施,弦力虽能捕捉到对方真元,但过于雄厚,如一根蛛丝去掀翻一根木头,几乎不可能。
砰!
剑背拍中萧金衍,将萧金衍拍在了地上。李倾城将长剑收回,淡淡道,“还是差点火候啊。”
萧金衍却如打开了另一扇门,心中狂喜,更加坚定,要修行天地弦力的念头,若能将弦力修炼到一定境界,就算我内力不行,我让对手内力也不行,然后靠无双拳意击败他们。
两人又练了片刻,已是满头大汗。
这时,护院长李大通走进了院子,两人对此人印象颇好,连驻足问好。
李大通望了两人一眼,“在练功?”
两人点点头。
“我看了一会儿了,你们武功招式还算不错,有没有考虑过,加入我们护卫院?给人看家护院,虽然不好听,但收入却高不少,更何况,唐门本就是武林世家,没那么多不开眼的来闹事。”
两人有些犹豫。
萧金衍道,“多谢李护院美意了,我们进入唐府打短工,也只是权宜之计,等赚够了银子,我们还要西行呢。”
“去哪里?”
“隐阳城。”
李护院闻言,心中一惊,“去隐阳作甚?”
“去探望一个朋友。”萧金衍道,他没有说出要去将金刀李秋衣骨灰护送到隐阳之事看,更没说,三人要西行历练一番。
李护院摇了摇头,“若你们坚持前去,我也不说什么了只是,最近西陲不太平,我听说朝廷征西军已进入战备状态了,你们要心一些。”
李倾城惊道,“什么?”
“你们可能不清楚,两月之前,西楚的二皇子楚别离,在几大家族护送下,回到西楚,发动了兵变,将西楚皇帝楚仇囚禁,登上皇位,此人是主战派,西楚最近调兵遣将,大兵压境,号称要取隐阳十九城。”
萧金衍闻言也动容。
楚别离就是苏州城的李二狗,要知道,半年前,他还跟金刀李秋衣当垆卖酒,人也是憨里憨气,想不到才回西楚,就夺取了皇位?
李大通道,“此事关系到西楚前朝往事,总言言之,西陲并不太平,你们此去,倒要心一些了。”
李倾城忽问,“李护院怎得对西陲之事如此熟悉?”
李大通闻言眼色黯然,叹了口气,“我也是道听途说而已。”
萧金衍却从他眼神中,看出了一丝落寞。
李大通身材魁梧,太阳穴高凸,手上满是老茧,身上带着一丝杀气,看上去也是从过军的。既然他不肯说,也不方便多问。
回到房内,赵拦江盘膝而坐,膝间放着两把刀。自从破境失败,他就再也未拔出过这两把刀,每日打坐冥想,要忘却金刀、狂刀、天刀的刀意,创出属于自己的横断刀法。
两人将院中所听之事与赵拦江讲了,赵拦江眼中略过一丝惊喜,“如此甚好,就怕此去西行,太过于无聊。”
萧金衍道,“若真如此,恐怕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李倾城摇摇头,“那也未必。”
他分析道,“以大明国力,在西线开战,对付西楚绰绰有余,但是战争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二十年来,明、楚、周三国鼎立,其余南诏、东夷等国在夹缝中生存,保持着一种平衡之态,若明楚交战,天下格局必然会动,一旦大明征服西楚,下个目标必是灭北周,北周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肯定会插一脚。若是速战速决,那还要好,一旦陷入持久战,拼到最后自然是国力比拼,这恐怕不是朝廷愿见到的。”
赵拦江也道,“西楚国力虽不如大明,但疆土辽阔,东西纵横极深,又有赤水河、蛮龙江、西隐山脉这等天堑,大明军队根本无法渗入进去。”
李倾城是世家子弟,兵法军事一道自是必修内容,赵拦江曾在边陲从军,说起战事,也是头头是道。唯独萧金衍,对此一窍不通。
“依你之见,会是如何结局?”萧金衍问。
赵拦江道,“恐怕隐阳十九城,要拱手让给西楚了。”
萧金衍忽然记起,宇文天禄写给西楚的那封“投敌信”,当时也是将西陲十九城送给楚别离,然后助他夺回皇位,算是给西楚制造一份混乱。
可如今楚别离,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夺回了皇位,那个承诺,变成了楚别离志在必得之事。
若是西疆失手,大明疆域将退到横断山脉,虽也是天堑,但是如此一来,通往西域的关口,就卡在西楚手中,对大明王朝的贸易,将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那就没别得法子了吗?”
李倾城道,“咱们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种事,朝廷自然会管,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去赚够银子西行吧。”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人声音,“昨天那三个新来的,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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