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少爷,他以为他是谁呢?怎么就连主子您,闭门羹他都给,真是放肆!”
跟在弘翊身边的随从,一身侍卫的平常装束,年纪与阿宝相仿,却与阿宝的沉静温柔不同,多了几分血腥与戾气。一看便知道是个好斗之徒。
弘翊听罢,默不作声地低头沉吟着,半晌,这才撇过头来望向坐在一边眉头紧锁的逢时。
“毅康,你觉得呢?”
“啊?什么觉得?”
逢时虽然早已经习惯了弘翊的说话方式,却还是有些不明白这种没头没脑的问话。
“好端端的生意他不做。这忘忧庭院的少爷,难道平日里也是如此么?”
逢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虽然我的表哥因为生意的事情,总是会和他来往。可是我对他并不是很熟悉。只不过我听说,上一代少爷,仿佛也是这样。现在的吴放与他的父亲相比,似乎算是更加正经的商人了。一分钱一分货,从来不会提出什么太过于稀奇古怪的要求。只是……为何他会如此,我也不明白。”
逢时双手一摊,表明自己真的是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站在他身边的阿宝抿了抿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正经……算是主子绞尽脑汁再三权衡之下选择的最为中性的一个词儿了吧。说这少爷乖僻无常,亦正亦邪也不为过。阿宝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随表少爷去与吴放谈生意时,只消那个吴放少爷盯着他看一会儿,他便觉得有种浑身使不上力的压迫感。至于生意谈不谈得成,也全凭这位公子哥的心情。坏就坏在,他什么时候心情好,什么时候心情坏,凭借阿宝的道行还真是看不出来。
在他记忆中,吴放总是冷着一张脸,从里至外都像是一块千年寒冰,前任少爷吴添则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笑啊笑啊,什么七情六欲都藏在了这幅笑脸面具上,更加深不可测。
“阿宝?阿宝!”
“哎呀。”
阿宝的后脑勺忽然被人重重一拍,让他吃痛地叫了出来。回过神来时,却见弘翊与毅康都在瞧着他。他赶忙俯身道。
“奴才该死,刚刚没听到主子的招呼。奴才该死。”
“行了。回过神来就好,别这么紧张。”
毅康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回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弘翊,又转过头来道。
“刚刚弘翊贝子是在问你,可曾知道吴放的性情。”
阿宝一愣,赶忙回道。
“回两位主子的话,奴才不知。”
刚回完,阿宝微微抬头看了看前面。并不是看自己主子,而是看坐在堂上一直沉默的弘翊。不知怎么,他总觉得弘翊与吴放倒是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相比之下,也许吴放少爷要更让人来得安心。
阿宝就这么跪在堂下,等着两位主子的回答,脑子里却在胡思乱想。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刚才毅康主子还说,你不是常跟着那个商人去忘忧庭院的么?”
说话的人并不是逢时或者弘翊,反而是跟在弘翊身边的那个随从。阿宝眉头一皱,有些不快。只因为这个随从对于表少爷轻蔑的语气,实在是让他生气。
“放肆。怎么说话的。什么那个商人,白儒之公子白少爷可是毅康贝子的表哥!”
弘翊一声叱喝,让那个黑衣随从立马闭了嘴。毅康见状,忍不住说话求情。
“弘翊,罢了罢了。奴才说话,没分寸是常事。何必动怒呢?”
毅康嘻嘻哈哈地一把拍了拍弘翊肩头,全然忘了别人先前肩膀曾经受过重伤。弘翊冷眼瞟了一下毅康,又道。
“念在毅康贝子与你说情,今日的事,便只是扣了你俸钱作罢。好好反省一下,给我收收性子。今日是碰到了好说话的毅康,明儿个你要是碰上个厉害的主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奴才该死,奴才明白了。”
黑衣少年唯唯诺诺地听着,果然就站到了一旁再也不敢做声。弘翊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对毅康又说起了正事。
“这次事态紧急,若是再没有任何消息,只怕皇上会龙颜大怒啊。”
毅康听罢,也是点头称是。
“真不知道是谁做的,竟然如此残忍。就连密儿也不放过!”
毅康的话,让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那一夜他们带兵赶去蓝旗大统领家里时的情景。即便他们这些皇上的近卫队如何训练有素,却也愣在了当场。
那是一幅怎么样的场面?
大开的庭院,花朵依旧开得醉人。偶尔从远方飘来的琴筝鼓瑟之音让人知道这京城尚在夜夜笙歌之中。
院落很安静,安静得可怕。
毅康与毅康眉头一皱,皆是因为闻到了那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微微开着的房门依稀可以瞧见内里的灯帐帷幕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红。
思及此,毅康懊恼地一拳打在座椅扶手上。
“那哪里是你我所想的赤红色灯帐,分明都是血!到处都是血!”
弘翊皱眉听着,沉默,是此刻最能够代表他心情的回答。他怎么都忘不了,当他推开门扉的一霎那,见到的那一副场面是个什么模样。所谓阿鼻祖地狱,也不过如此。
“总而言之……大统领无端端地一夜杀掉了那些他最为亲近的手下,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不仅疑点重重,更是内廷一大丑闻。现下还把彻查此事的担子交给了你我二人,实在是棘手啊。”
“怎么是无端端呢?他们当时那么……那么对密儿,哪个父亲见了不会发狂?”
“毅康,这你就不明白了。这帮人平日里虽然胡闹,却也断然不会糟踏内城里的女子,更何况是大统领的爱女。这一切,一定与咱们那日闻到的那股味道有关系。”
逢时听着这话,怎么都觉得奇怪。可是现下弘翊是在做正经事,自己那么问算不算是无理取闹呢?逢时这般想着,只觉得头又疼起来了。他忽然站起身来,让弘翊也停止住了思考。
“毅康,你去哪里?”
逢时头也没回,只是摇了摇手。
“反正我在这里也想不出个什么来,先回府了。明日再说。回见。”
弘翊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开口想叫住他,最终却还是没有叫出来。
“……爷,毅康贝子这么走了,那今日的集会……”
弘翊叹了一口气。
“我来开吧。不过是交待些事情罢了。说句心里话,毅康这样,还真不适合这内城。”
弘翊摇着头,索性也站起身来向自己房里走去。离集会的时间还早得很,不如先做休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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