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比7，10比10，12比12，16比16，两人打得难分难解，比分也是你追我赶。当打到20比19时，袁为民早就累得气喘吁吁，不但双腿迈不开，胳膊也难再抡起。

这个年代的乒乓球一局是21分制，三局两胜。两人如果实力相差不大的话，经常会一回合打出四十多个球以上，这对运动员的体力要求是巨大的。

“啪！”

“嗒！”

毕竟是赛点，面对欧楚良的回球，袁为民再次勉强抡起胳膊，狠狠地抽了一下。

这次抽球力道十足，袁为民几乎在上面倾尽了所有力气。

乒乓球迅速越过球网，落在欧楚良这边案板，以迅雷不急掩耳盗铃之势朝欧楚良持拍手臂弹来。

欧楚良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刹那间后退一步后身体一侧，手腕下意识抬起。乒乓球刚好撞在球拍中央，高高弹起后，从侧面飞回袁为民那边案板，砸在桌边，落到了地上。

“这...”小吴眼睛都看直了。

妈蛋主席都快赢了，你还接个什么？这回接出事了吧？你一个狗屎运又把比分扳平，你就不会收个手让主席一把吗？

“这球不算！”小吴连忙喊道，“没打在案子上...”

“怎么不算？”袁为民显然不想赖账，“乒乓球规定打在桌沿上也算，这球算小欧得一分！”

“噢，好吧。”小吴一脸委屈，把黑色比分牌又一翻，翻成了20比20。

再次见到平局袁为民哈哈一笑，他左手扶着案板弯下腰，用球拍对着乒乓球狠狠一拍，乒乓球砸地弹高，又重新落在他手上。

“行啊小子，没想到足球踢的好，乒乓球也打的不错啊？”袁为民称赞道，“小欧，我年纪大了，也和你打不动什么附加赛。咱们这样吧，就这一球定胜负，你看怎么样？”

“没问题！”欧楚良用左臂擦了擦汗，膝盖再次弯曲，摆正姿势站在案板前。

看着欧楚良严肃的表情，袁为民破天荒地将球高高一扔，左臂一挡，竟然也要开出个遮挡球。

欧楚良注意力高度集中，紧紧盯着袁为民手臂下方三个可能出球的点，以防偷袭。

“啪！”

球拍相击，欧楚良急忙朝自己左侧移动，右手一伸，依旧用正拍把球接了回去。

但袁为民这记发球偷鸡实在是太厉害了，不但沿着案板另一边发了一个直球，而且球速还极快。

欧楚良几乎把守门时扑救的速度都用了出来，才勉勉强强碰到。

但这一次，袁为民似乎并不想再给欧楚良机会，迎球一挥，竟然又把球击到了右侧。

刚在左边案板刹住车的欧楚良脚步迅速回移，只两步便再次移动到案板右侧，马步一扎腰一弯，右手猛地一甩，瞬间将即将落地的乒乓球又抽回到桌面。

见欧楚良全场比赛第一次抽球，袁为民双眼一亮，大喝一声：“来得好！”

右手再次一挥，又把球抽到了案板左侧。

这时，早有准备的欧楚良迅速移动回去，身子一扭右手一伸，竟然再次用正拍挡住了来球。而且，这一次并没有直接推回，手腕急速一甩，将乒乓球在空中甩出一道极高的弧度。当它重新落在案板上时，竟然加速朝袁为民右手侧飞去。

袁为民心中一惊，连忙全部张开右臂，再度把球抽回欧楚良的右侧。

欧楚良仗着年轻，脚底下旅游鞋蹭得地砖发响，腰型一闪再一次出现在案板右边，用右手把球猛抽回来。

看着眼前的小球化作一道白色虚影，袁为民双眼一花，长时间的激烈运动让他有些缺氧。

无奈之下，袁为民把拍子立在案板上，闭上双眼，暗叹了一声“岁月不饶人”。

“嗒！”

令袁为民意外的是，欧楚良的这次抽球并没有从袁为民身边飞过，而是砸在案板上后，刚刚好撞在了袁为民竖起的乒乓球拍上。

只是一瞬间，乒乓球再次调转方向，飞向欧楚良的左侧。

“漂亮！”看到袁为民的这次回击，一旁的小吴都忍不住低喝一声。

“我运气这么好么？”袁为民迟疑了一下，再次抬起手。对一个运动员来说，比赛还没有结束，自己就不能放弃。

这一次，欧楚良咬着牙再一次调转脚腕回到案板左侧，反手一推，在千钧一发之际，把乒乓球推了回去。

看着飞向自己手腕旁的乒乓球，袁为民轻轻一推，又一次把球推向欧楚良右侧。

真是个绝望的回球！

一旁的小吴看得胆战心惊，如果是他的话，他早就放弃不接了。

但欧楚良左跑右颠，拼命地去接每个回球，哪怕在袁为民手腕轻抖下疲于奔命也不放弃。小吴在一旁看得是酣畅淋漓，颇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哼哼哼，臭小子，让你遛我，这下子也被遛了吧？

欧楚良步调如飞，依旧追不上袁为民的左右开弓。连续打了十多个回合后，眼看就要落败。

突然，欧楚良身型一侧，似乎要倾倒一般。同时膝盖下压，整个身子都蹲了下去。

“啪！！！”

一声脆响后，欧楚良的双腿像弹簧一样将身子弹起，右手于膝盖高度从身侧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当再一次将球击出时，他的右手甚至已经举到了头顶。

“噗！”

就是这样一记用上全身力气的猛抽，却撞在了中央的球网上。

当看到乒乓球重新落回欧楚良一方的案板时，小吴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呼喊起来。

“结束了！主席赢了！恭喜主席！是您赢了！！！”

欧楚良也停下来，用两个胳膊肩部的布料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言不发。

“小吴，小欧没有输，这局是平了。”袁为民把球拍放在案板上，摇着头轻轻地叹了一句。

“什么？怎么是平了？明明没过网呀！主席，这最后一球他没过网...”

“我当然看到没过网，我又不瞎！”袁为民面露不悦，“你给我好好看清楚，那球还能弹起来吗？”

“什么？”小吴听后一愣，连忙上前握住乒乓球。

灰白色乒乓球侧面，不知何时出现一道一公分长的裂痕。小吴手一松，裂痕着案，这枚直径只有38毫米的小球再也没弹起来。

“怎么会...”

“有什么不会的？”袁为民气极反笑，“小欧那么年轻，手臂力量又大。咱们这球都打了多久了，打坏不也正常？”

“还有，你是怎么当裁判的，小欧最后一记击球动静明明就不对，更别说球落在案板上后的弹起了。”

“我这把老骨头都发现球坏了，你年纪轻轻的，耳朵和眼睛都干什么吃的？”

几句话把小吴说得面红耳赤，他当时就想着欧楚良落败了，还真没去注意球的异常。

“袁大爷，您也别说吴叔叔了。”欧楚良这时候也擦完汗走了过来，“吴叔也是性情中人，刚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比赛上了，看到您取胜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有功夫去注意一个不起眼的小球？”

听欧楚良给自己解围，小吴也连忙点头道，“没错没错，小欧说的没错。刚刚袁主席打的那几回合球太漂亮了，我都看醉了！所以一时不察，没发现球的异常...”

“噢？是这样吗？那好吧，下次注意。”袁为民点了点头，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欧楚良一眼，“小欧，你也累了吧？来，跟我到水房冲一冲，换身干凉点的衣服。”

“还行吧，我是足球运动员，这点体能消耗不算什么。”欧楚良笑了笑，对待体能问题上，自己一定不能露怯。

“你就算身体不累，心也累了吧？”

“什么？我心累什么？”欧楚良脸上立刻换成一副不解的模样。

“陪我打球，能不心累么？你小子这么年轻，在我面前，你还嫩着点！”

顺着袁为民挑起的眼角，小吴扭头看向欧楚良持拍的右手。原来的直拍握拍，不知何时改成了横拍握拍。

“长江后浪推前浪，故意让了我半天，能不累么？”袁为民一声长叹，摇着头朝更衣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