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院子。”宋仁费了半天力捅开锁，吱呀一声推开门。

院门在整个院子的侧面，进门后地面铺的严严实实的砖头，右手边是一个两屋式的砖瓦房，左手边隔着矮墙是一个菜园子，只不过现在都荒废了，满地杂草丛生，靠墙的位置种着几颗枣树，眼下的年月树上缀满大颗大颗的青红枣。

菜园子中间还有一口井，井上用青石盖着，破烂的水桶歪歪斜斜的插在地里，看起来有些日子没人用过。

宋仁随手拽下一颗枣，擦了擦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嚼着，道：“大师看着吧，这院子一个月两钱银子，相不中我就带你去旁边的街坊邻居转转。”

那砖瓦房是没有锁门的，贺山几步上前拉开门，屋子里挺空旷的，进门就是左右各一个灶台，主要是为了东西屋的火炕供暖与做饭菜之用，这个世界四季分明，没有南北之分，到了冬天，那就是货真价实的冷。

东西屋除了火炕以外，都铺着席子，看颜色应当是新的，没人睡过，靠墙都有一个立柜，打开里面也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屋子里还有些四处攀爬的蜘蛛与虫子，贺山略微放开一点阴气，那些虫子便逃也似的的离开了房子，没来得及跑的几秒钟就彻底僵死。

阴气这种针对生命的玩意，在面对生命力些微的虫子时简直绝杀。

这样的房子其实比较平民化，有钱人住的可不是这样，亭台楼阁、山石甬路、假山花池……

不过，贺山倒是已经满意了，最起码比定心寺的房子要好，还有个自己的菜园子，有什么不满意的。

敲定好就是这里后，二人锁门前往不远处的书坊，正式签了个合约，样式非常简单，宋仁于什么时候租房子给净善和尚，租金多少，什么时间租的，白纸黑字，签好后，钥匙也就正式交付到贺山手中。

俩人分别后，贺山在附近的商铺中买了被褥、清洁工具、水桶、麻绳、水壶和几捆干柴回去，打扫干净屋子，先试了试水井吊水的麻绳，还算结实，吊上两桶脏兮兮的水之后，打上来的水也就清澈多了。

擦洗一番麻绳，然后打水搓洗床单、被罩，挂到院子里的晾衣杆上，把被子也都摊开来趁着还有点阳光晒一晒，刷干净铁锅，将炕洞之中的灰清理出来……

所有的折腾下来，已经从中午折腾到黄昏，贺山久违的感觉到些许的疲惫，是一下子做了太多活心中的疲惫，心却也活泛了起来，再怎么坚韧的人，接连撞鬼与见证死亡，也会在不免给自己的生活蒙上一层阴影。

如今突然一下又变回日常，贺山虽知他的人生仍旧会波澜起伏，却也能安安静静的在此刻享受平和。

“咔嚓”贺山站在门口，伸手摘了颗枣塞进嘴里，咬下去后，这几年里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真甜。”

第二天，珞州书院。

“he~he~”一声比一声高的呼噜声宣告着门卫大爷的不屈。

“老先生，老先生？”几声轻呼之后，鼻涕泡啵的一声炸开，门卫大爷拎起随手的拐棍，胡乱的喊道：“谁！谁！”

很快慌乱的情绪平息，他一边用袖口擦着鼻涕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和尚，问道：“哪里来的僧人，过来所为何事？”

简言之：从哪来，到哪去。

“听闻珞州书院藏书万卷，特来观摩一番。”贺山有些文绉绉地说道。

“别搁那跟你大爷拽文。”门卫老大爷没好气地白了贺山一眼，任谁都能看出眼前的和尚绝对是个武者，这么大的体型和高高隆起的肌肉，怕是一拳能打死十个他，“登记一下进去吧。”

说是登记，其实就是签个名，珞州书院秉持着知识只有共享才有价值的原则，海纳百川，无论是谁，只要过来都能进去，不设门槛限制。

嗯，上面的是官方套话，按照宋仁的话来说——

“槐山神就在珞州书院里面，哪个不要命的冲进去捣乱？”

可以说每个珞州书院的老生，都盼望着真有个脑瘫闯进来试图搞破坏，到时候就能见证槐山神的神力了。

这种机会并不多，大约一年里也就能发生一两次，每次都和过年一样，所有人都聚在槐山院附近强势围观。

正因为槐山神的保护，所以门卫最大的意义就是安排闲杂人等过来带薪睡觉、带薪拉翔。

眼前这个门卫，就是副院长的二大爷。

“真是的，自己进去不就完了，干嘛要吵醒我。”门卫大爷打了个哈欠，再次趴在桌子上进入梦乡。

贺山签过名后，径直的从门口走进去，穿过门口的三道门，珞州书院前院的布局大概能看个清楚，前院占地面积并不大，有些类似于地球华夏的中学，两条路各划半圆形从门口通往远处的教学楼，三层的楼，道路两旁青黄的草地以及每隔一段距离就是一颗的不知名树木。

三三两两穿着士子服的学生在道路上穿行，这士子服其实就是校服，颜色比较深的衣服而已，士子本身有年轻人的意思，属于美称，叫士子的意思就是学子。

这个时间正是早课的时间，来往的学生都匆匆而过，贺山也没有这个时间去找人的想法，沿路从教学楼侧面穿过，后面是一个种满荷花的池塘，池塘中间有一个小亭，三个老者坐在亭中对弈。

贺山绕过池塘，通过一道圆形拱门进入后院，入眼便是藏书楼，他没急着进去，而是从藏书楼侧面对应的门再次穿过，这里按照布局本应该是一个花园，只是现在没有任何植物，地面满是黑土，在花园的正中间，是一颗硕大的槐树。

“这就是……”贺山抬头望着宋仁口中的槐山神，堪比圆正老和尚的寒意紧紧包裹着他，在他的视野中，槐树是这样的——

无数人头如同果实一般挂在树上，面上含笑、紧闭双眼，树皮呼吸般蠕动着，鲜红的粘液在其中鼓动。

“槐山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