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九晚上根本没有睡踏实,她想贾明,其实在和贾明分开之后,她每天都会想,但是今天更想。
她以前并不知道那块半新不旧的铜老虎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所以她对贾明有抱怨有微词,可是却还是日日贴身带着,晚上睡觉前还得拿出来把玩观瞧,对着那个半截儿铜老虎说着话,或是埋怨又或是思念。
今儿晚上,临睡之前,她还是照例拿出那个铜老虎把玩,只是这一次她什么都没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最后她把铜老虎放在了心口,一颗心都是暖洋洋的,都是雀跃的。
她高兴,是真的高兴,还有激动,并不是因为自己手掌虎符的缘故,而是因为那个不声不响把虎符送给自己的男人。
怎么会有这么蠢、又这么好的男人呢?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想着,一直兴奋着,也就一直失眠着,好不容易熬到了天光蒙蒙的时候,她听到了外头有动静,然后没多想,她就爬起来了。
她和邓氏住在一个院子里,她担心邓氏那边有什么情况。
“哥?”庞九甫一推开门,就看到了木桩子似的杵在自己门口的楚天叙,庞九看着他愣呵呵的一张脸,一颗心顿时就慌张了起来,她忙不迭看向邓氏的寝房,秉着呼吸问道,“哥,是不是……是不是娘亲不、不大好了?”
楚天叙半晌无言,就那么一直楞乎乎地站着,待到庞九急得要自己过去看的时候,楚天叙这才哑声开了口:“九儿,你这就梳洗妆扮吧,我这去让人布置去,等天亮了,咱们就成亲。”
庞九悬着的心,彻底掉进了冰窟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还有什么想不到的呢?
一时之间,庞九的脸也变得僵硬了起来,一如楚天叙的,顿了顿,她点点头,哑声道:“哥,我知道了。”
楚天叙没再说什么,拍了拍庞九的肩膀,然后就转身走了。
“哥!”庞九忽然叫住了楚天叙,她小跑着行至楚天叙面前,有些担心地看着楚天叙,“哥,今天是……是大喜的日子,所以,咱们都……都要开开心心的,别掉眼泪,知道吗?”
楚天叙闻声先是一愣,随即费劲地牵出一个苦涩的笑来,对着庞九点点头:“你说的对,咱们今天都不掉眼泪。”
楚天叙走后,庞九一个人在灰蒙蒙的庭院里头,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又转身回了房间去,她坐在了梳妆台前,打开了昨天才买回来的首饰盒,看着里头明晃晃的各种昂贵的首饰,她一阵失神。
半晌,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儿,然后有生以来头一次拿起了炭笔,对着镜子笨笨拙拙地在眉上描着。
描着描着,眼泪忽然滚落了下来,她泪眼模糊地看着镜中那个泪流不止的女人,死死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这是……
不能流泪的一天,她一定要做到。
擦干了眼泪,庞九冲着镜中眼睛通红的姑娘牵了牵唇,然后重新拿起了炭笔,一下一下认认真真地描着。
……
孔澄和闻讯,也起了个大早,一向不拘小节的出尘老者,今天却对着镜子,格外认真地整理自己的仪容,非但从别人那里借来了一件枣红色的喜庆袍子穿上,还特意修剪了自己的胡须,待把自己收拾了精神利索之后,孔澄和忙不迭赶去正厅,正巧瞧着邓氏刚被婢子扶着在软榻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