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景元的眉头蓦地皱的更厉害了,默默握紧了茶杯。
穆宗保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继续刚才的话:“父皇明鉴,要是咱们无力保住祖业,命丧叛军屠刀之下,康乐即便是嫁得豪门贵婿,又安能保住一命?到时候,必然是要为咱们父子陪葬……”
“你不要再说了!”穆景元蓦地吼道,猛地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掷在了地上,“住嘴!你给朕住嘴!”
“啪嗒!”
茶杯应声掉地,碎瓷飞溅,满地的茶水四溅滚动,一片狼藉。
“请父皇三思!”穆宗保对着穆景元深深一叩,朗声道,“儿臣都是为了大原江山社稷着想!”
穆景元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穆宗保,一直绷得笔直的腰背,蓦地一下子软了下来,他有生以来头一次,觉得力不从心,也是头一次感觉到了衰老。
“你退下吧,”穆景元乏力地挥了挥手,“走吧。”
穆宗宝抬起头,迟疑地看着穆景元苍白的一张脸:“父皇,您的意思是……”
“走!”穆景元烦躁地使劲儿推了一把穆宗保,然后倒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穆宗保还想再继续追问,可是安如海却已经拦在了他的面前:“太子殿下,您还是先退下吧,时候不早了,万岁爷该午休了。”
“儿臣告退。”穆宗保只得躬身退下。
待穆宗保退出之后,安如海忙得疾步行至穆景元面前,小声询问道:“万岁爷,龙体可有不适之处?需要奴才唤太医过来吗?”
穆景元已经很多年没有发这么大的火了,他素来不是个暴躁的人,又一向做事沉稳老练,像今天这样动大气,就连一直伺候在身边的安如海都没见过几次,是以,安如海很是担心。
穆景元闭着眼没说话,只是冲着安如海摆了摆手,安如海也不敢再说话,蹲在地上收拾着满地的碎片,忽然头顶传来了穆景元沙哑的声音。
“如海,朕……是不是老了?”
安如海一顿,忙得跪倒在地,叩头道:“万岁爷春秋正盛,怎么会出此感慨?”
“老了,老了,”穆景元叹息着摆手道,然后扶着额椅柄,缓缓站起了身,“从前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现在却是什么都经不起了。”
安如海忙得上前扶着穆景元,思忖片刻,然后轻声道:“万岁爷是慈父,所以谈及儿女之事,才会如此伤怀,这是人之常情。”
穆景元站在窗前,眯着眼看着外头簌簌而下的雪花,半晌喃喃道:“康乐,你会不会怨父皇?”
……
金龙山。
这是庞九第一次来到金龙山,贾铭和芸娘他们一早得了消息,早就在山上巴巴等着了,更是派人下山置办了不少年货,芸娘又亲手给庞九收拾出来了一间卧房,和自己的卧房紧挨着,没时间去置办新的被褥床单,芸娘就把自己做的、留着当嫁妆的被褥枕头什么的,都给庞九用上了。
芸娘没有见过庞九,但是心里对庞九很是愧疚,她知道因为自己的缘故,之前庞九和贾明闹过矛盾,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再加上贾明对贾铭和她一向大哥一样的照顾,芸娘对庞九这个未过门的嫂子,心里就更加亲近了,这几天净忙着张罗怎么让庞九吃的痛快住的舒服了。
只是山上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芸娘和贾明这么高兴了。
柳玉莹自从听说贾明要带庞九回来,就开始郁郁寡欢了,这两天还染了风寒,卧病在床,听着外头的笑闹声不绝于耳,玉莹忍不住就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