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在一夜昏沉后匆匆到来，阳光稀疏洒落在地面，折射出美丽的点缀光斑。十人的队伍在满载的希望中出发，他们即将一路向北翻山越岭，长途跋涉前往整个中土大陆最为危险的地域。

当时的他们谁也无法想象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情。

那天临近中午的时候，灿烂阳光逐渐被北方涌来的厚重云层掩盖，取而代之的是头顶一望无际的沉滞铅灰阴霾。

甘道夫随意选择了一个看似还过得去的乱石堆，停下了队伍原地休整。小霍比特人们大约有些精疲力竭，他们快活地围坐在刚刚升起的小火堆旁炙烤干粮——显然将这当做了枯燥旅途中少有的娱乐活动，那半块干瘪缺乏光泽的面饼表面被烈焰火舌舔舐得微微焦黑，他们也不顾烫，就拿起来大口大口地吞进肚子里。

弗丝缇娜和莱格拉斯站在不远处，她斜斜倚靠在两人高的石块上，手中抱着长剑，眉头微蹙神色恹恹。莱格拉斯提着弓站在石头顶端眺望了一会儿远方，他大概是有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堪堪低下头去正要问弗丝缇娜，却霍然发现她这副明显不正常的表情——“你怎么了？”他柔和了神色，轻声询问道。

弗丝缇娜微微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地含糊应了声。

“……没事。”

两厢沉默过后，她又像自言自语一样开口絮叨，“你说，这样伟大的征程整个中土大陆由第一纪至第三纪，能有多少次呢？我居然……经历了两次。”

她忍不住抬起头将目光投向弗罗多，“之前是比尔博，现在是弗罗多，居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

莱格拉斯猝然听闻，下一秒便脚步轻盈无声地从石块顶端跳落下来，一阵轻微的风从身侧划过，他已经立在了弗丝缇娜的身边。

“之前的事，我是没有参与。”他闭了闭眼睛，大概是在组织语言，他低声缓慢叙述着，“但这次有我陪伴着你，弗丝缇娜，你要明白，你自从遇见了我，便不再是孤单的了。”

“……啊。”她极其轻声地顺从应了一声，眨巴着双眼将阴霾沉入心底最深的角落，努力抬高侧脸蹭了蹭精灵，这才满足地低笑着，“莱格拉斯，所以我才爱你。”

不顾对方似乎有些疑惑的眼神，她平心静气地感受了一下从北方流动过来的风与气流，伴随着远处雪山冰冷雨雪的湿润，“噢，看来真是不妙。铺天盖地是鸟类气息，它们有很多很多，像是蝗虫——你知道，就是那种啃食农作物的昆虫，那可真是令人作呕。”

“……”莱格拉斯滞了滞，不可置否地耸耸肩，看见背后灰袍巫师已经拄着法杖走来，他苍老枯皱的面容上满是肃穆，目光极限处看见那片乌压压的鸟群，他不由自主陡然冷凝了神情，“…那是…”与此同时在身后响起的是梅里和皮聘欢快的尖叫声，他们一边高喊着‘夏尔万岁’，一边成功和波罗米尔扑腾着在地上滚作一团。

弗丝缇娜转过身去，她冷着脸双手叉腰一口气吸满——

“你们给我闭嘴！”

效果立竿见影，场面刹那安静下来。剩下的所有人都呆滞着脸傻傻地盯着她瞧，忍不住无奈地扬了扬眉毛，柔和了语气耐心解释道：“北方可能有点问题，你们安静些。”

随着黑云的急速接近，他们视野中鸟类的样貌也越来越清晰，霍然间，不知是谁蓦地爆发出一声高呼——“登兰德的鸟群！大家快躲起来！”

眼看着鸟群越来越近，弗丝缇娜身手麻利地就地一滚，将自己的身体掩在了层层叠叠的杂乱灌木丛下。望着头顶稀稀拉拉的叶子，光影斑驳落在脸颊上投下大片大片深色阴影。她舒了一口气，暗自感谢甘道夫选了这么一个便于隐藏的角落休息，如果他们现在身处平原……噢那可真是不敢想象。

鸟群没有发现异常，从他们头顶径直飞了过去。这才让他们所有人心中悬挂的一块大石头轰然落地，吉姆利甚至夸张地使劲拍了拍他的胸膛，饶舌地嘟囔着别人听不懂的矮人语。

“…那可是萨鲁曼的眼线。” 弗丝缇娜从石头背后快步走出，她扬了扬眉抱着手臂如此说道。

灰袍巫师顿了一顿，“那么南方的路受到了监视。”他转过头径直将目光投向另一个方向，那里高山陡峭，白雪皑皑，他总结性地断然道：“我们得跨越卡兰拉斯山。”

“那显然不是个好主意。”弗丝缇娜漫不经心地脱口而出。紧接着她看见所有人的目光刹那集中在她身上——她愣了一会儿，不由不自然地抬手挠了挠下巴，“唔…我是说，我们最后可能还是会前往摩瑞亚矿坑……哪怕…哪怕那里是最后的选择。”这样意味不明的话却显然博得了直率的矮人的好感，吉姆利朗声大笑，并且表示觉得对她不太厌恶了。

…那还真是荣幸。

毕竟自从她变成精灵以后，她在矮人族的声望可一直是仇恨。这会儿幸福来得有点突然，她表示受宠若惊。

最后众人还是决定听从甘道夫的指挥，调头换了一个方向，绕远路跨越高耸雪山的障碍。

雪山海拔很高，他们一步一步艰辛地往上攀爬。三分之一的路程后，雪地几乎有人的膝盖那么深，对于身材矮小的霍比特人与矮人来说，这几乎是举步维艰。

当然，这里根本不能算上精灵族。

莱格拉斯像是走钢丝一样，摇摇晃晃然而又步履轻快地在稀疏松软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很浅的脚印。

而弗丝缇娜更是夸张，她脚尖轻点着地面，而身后根本就没有脚印。

“别这么看着我，波罗米尔。”

她无辜地眨了眨眼，抬手将帽檐往下拉了点挡住呼啸而来的狂风，忽然便恶作剧之心陡起，她顿时煞有其事地肃穆了一张脸。

——“你知道吗，我这叫踏雪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