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尘封已久的地底，但通道内的空气闻起来，却意外的没有那种墓穴中常见的陈腐味，或许是因为在某些角落还有着些许空气流动所导致的吧。

两束灯光照射进通道，但除了通道四周的木制隔板与钢筋骨架外，能看见的便只有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

孟紫来与童玲一前一后，谨慎观察着通道内部的景象。这条通道修建得很有苏联那种老大粗的风格，几条承重的钢筋横七竖八的钉死在隔板上，虽然没什么美观可言，但能支撑大半个世纪而不倒，至少在实用性上确实已经是无可挑剔。

“这地方好干净啊。”孟紫来用手机照亮地面，不由得感叹道。

一般这种没有用水泥或是别的什么东西灌注地面的通道，即使不肮脏，也不会整洁到哪去。但这条通道却不一样，别说没有什么被遗弃的物品了，甚至连地面本身似乎都特意被铲平过一次，几乎没有什么坑坑洼洼的地方，简直让孟紫来怀疑当初苏联人为什么不顺手在路上倒点沥青。

“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吧。当初苏联人要瞒着集中营里的人偷偷修建地下通道就已经够不容易了，这种大动作应该不会在他们的考虑范畴之内。”童玲想了想，提出了一个可能的解释。

虽然从地表的残垣痕迹来分析，当初维尔福斯克的“古拉格”主体位置距离这儿有一点儿距离，理论上要瞒过囚犯进行施工并不是不可能，但那也绝对不包括铺设水泥或是沥青这么大动静的工程。

集中营里的犯人们还没被他们折磨到集体耳聋的地步。

“前面拐个弯，就是我灵识探测不到的方位了。”在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童玲晃了晃灯光说道。

孟紫来点点头，抢先往前方探去。他倒要看看，能让苏联人特意费大力气在这秘密修一条地下通道，又能屏蔽童玲灵识探测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拐过弯，随后看着眼前的景象傻住了。

“卧槽？”

因为孟紫来看见的，是最为理所当然的景象。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面土壁。

随后跟来的童玲在看见这一幕后，同样不禁哑然。

“当初苏联人是真疯了？”孟紫来下意识的说道，旋即便又自己摇头否定了这一判断。

能在“古拉格”几百米开外的地方，悄悄完成这种规模的地下工事，已经不是单纯一句疯掉就能解释的事情了。

而既然苏联人没疯，那么……

孟紫来与童玲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答案。

“如果苏联人没疯掉，那么就肯定是这面土壁有问题。”孟紫来自言自语的说着，随后伸手向前探去。

孟紫来触碰到土壁的手掌上，传来泥土坚硬而冰凉的触觉。但他没有就此停手，而是再度轻轻发力。

于是他的手掌便穿透了土壁，进入了另一侧的世界。

“不错的幻术，但还不算高明。”童玲点评了一句，和孟紫来并肩穿过土壁。

能够不仅仅着眼于视觉，而是将其他的感官也一起纳入幻术的伪装范畴，如果是在五百年前的话，这在幻觉制造领域里，绝对会是个突破性的发展。

但放到现在，这种程度的幻术已经只能用来骗骗那些对法术毫无知识的一般人了。任何一名对超自然世界稍有了解的人，都不会被这种甚至不能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上的幻觉蒙骗。

感受着身体破土而出的触觉，童玲默默的下了判断：“对触觉的把握已经近乎彻底拟真，此外也不会影响到视觉上的妨碍，十七世纪……不，十八世纪早期的遗迹吗。”

每个时代的法术都有着其不同的特征。通过判断这些特征，对法术发展史有所了解的修士可以逆推出这些法术释放的大致年代。

而童玲碰巧是个学霸。

“果然要走到这儿才能看见真面目吗。”在穿过土壁后，对着眼前的景象，孟紫来哼了一声，一脸早有预料的表情。

虽然童玲倾向于孟紫来是在装逼，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在将先前地下通道的怪异之处考虑进去之后，会预料到眼前这一幕也是理所当然。

为什么地下通道里一点杂物都没有？当然不是因为苏联人的卫生搞得好，而是因为所有的弃物都被丢到了深处。

两人分别调查起通道内的事物。孟紫来放眼望去，地面上全是被随处抛弃的边角材料、报废工具，以及路边无人收尸的尸体。这些尸体在经过时间的洗礼后，已经全部化为了累累白骨，没有哪一具是还能看出些许生前长相的。

这些尸骨大致能分为两种类型。数量较少的一类穿着苏联军服，有些人甚至还挎着没有被其他人带走的步枪。而剩下的大多数，则只是身着单衣，没有任何武装可言。

“这些人大概是苏联的士兵，以及被征集过来修建地下通道的囚犯。”孟紫来皱着眉头，这地狱般的景象他无法习惯，“‘古拉格’内人员更替是很正常的事，这些人大概全都是从维尔福斯克集中营里就近调过来的。”

这是个合理的解释，但依然不足以诠释孟紫来心中的疑惑。

既然苏联人要在这儿搞地下工程，那又何必在隔壁修一座集中营，弄得两边都难受？毕竟西伯利亚最不缺的就是土地，集中营哪都能修，没理由偏偏跑维尔福斯克来挤着。

“唔……”另一头的童玲则凭借其充沛的超自然知识而发现了更多东西，“这些人似乎不是正常死亡的。”

“怎么说？”

“这地方没有战斗的痕迹。而且这些人的骨骼都很完整，没有受到什么损坏。”童玲在连续查看了十几具尸骨后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如果是发生了战斗，比如说内部冲突，那么至少应该也会有一两个人的骨头被子弹或是别的东西击中。”

“也就是说，这些人的死因是超自然因素？”

联想到入口处的幻影土壁，以及童玲的灵识被隔绝这件事，孟紫来认为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答案。

童玲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后拔出青紫剑说道：“而且我还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苏联人一定要在这儿修一座集中营。”

“……为什么？”

“因为大量活人的生气，”

童玲一剑挥出，紫芒将孟紫来身后浮现的虚幻人影斩为两半。

“是对无主鬼魂的最好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