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地区的超自然社会习俗，与天朝范围内也没有太多的不同。细节问题上当然有不少出入之处，但大体上而言，只要别故意去搞事，通常也不会引发什么问题。

童玲将此归咎于全球一体化。

“基本上，只要别去找他们拼酒、别去和他们比寒冷抗性，以及别在他们面前说斯大林的任何好话，这群人就都还是很好相处的。”在一阵冗长的说明后，童玲简明扼要的总结了“三个不”原则。

“前两条我都很好理解，第三条为什么？”

“就和你知道的一样，西伯利亚这地方很少住人，尤其是有各种方法谋取收入与社会地位的超自然群体，更是不会没事搬到这儿来。”童玲解释道，“除了极少数原住民与刻意修炼极寒之道的生物外，西伯利亚地区长期以来都是超自然生物迁移方向的空白区域。”

孟紫来点点头，童玲到此为止说明的内容他都能理解。虽然“神话时代”的气候与如今未必相同，但当初连鲲鹏都能冻成冰棍的地方，恐怕气候再怎么变化也不会很适合人类居住。

然后童玲撑着侧脸，一脸嫌弃的说道：“然后他们就被斯大林赶到西伯利亚种土豆了。”

孟紫来：“……”

他不敢往下问了。孟紫来害怕再问下去，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历史观会被打成碎片。

如果发生那种情况，那孟紫来的下一步举动很可能就是将自己所知道的有关神明与神话时代的一系列情报自爆给童玲，然后将她的三观也一起摧毁掉。

人类似乎没必要重复这种互相伤害的惨剧。

于是他调转枪头，向童玲询问别的问题。

“俄罗斯地区的超自然势力？”童玲好奇的看了孟紫来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反正现在很闲嘛。”孟紫来摊着手说道，“了解一下对执行任务总不会有负面影响。”

这是个正当理由。因此童玲稍微想了想后便说道：“俄罗斯境内的超自然势力，占据主流地位的其实和西欧那边差别不大，都是各种法师啊，圣职者啊，吸血鬼啊之类的，不过他们的主要活动范围是在欧洲那边，远东地区很少出现。”

“那西伯利亚呢？尤其是我们要去的那个，萨……什么来着？”

“萨哈共和国。”童玲将手指放在唇前想了想，“那边的话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没有什么知名的组织，应该大部分都是自己练自己的。”

在童玲的解释中，孟紫来也渐渐对西伯利亚这一地区的超自然势力分布情况有了初步了解。

和他先前想象的不同，西伯利亚的超自然生物数量虽然稀少，但种类之繁多，却是在全世界也是数一数二的。

首先是原住于西伯利亚地区的萨满图腾信仰者，以及因为各种原因从东欧、亚洲甚至是跨过白令海峡迁移而来的各路修炼者。由于西伯利亚地区地广人稀的缘故，这些群体得以各自划分到满意的领地，而不必像其他地方一样为了抢地盘而把脑浆子打出来。

这些人是早期西伯利亚超自然社会的主要构成部分，实际上按童玲的说法，光是这一堆的成分就已经够复杂了，更不用提后来被斯大林赶来种土豆的那些。

“会来西伯利亚的基本都是弱小或不得势，甚至是被驱逐出境的败者。而本土萨满信仰也没有产生足够强大的势力，所以这些人一直维持着一个很……”

童玲晃着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形容词。孟紫来顺口接道：“局面很平衡，大家都是五五开，打赢全部靠换家。”

最后那句是熊大的口头禅，孟紫来这会儿顺口给直接从嘴里溜了出来。就在他以为自己说错话的时候，童玲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就是这种感觉。”

就在孟紫来与童玲这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客机已经抵达了莫斯科。在童玲的带领下，三人又马不停蹄的搭上了前往雅库茨克的航班，并在雅库茨克下机后转乘了飞向巴塔盖。

这是三人乘坐飞机所进行的最后一道航程。目标所在的维尔福斯克是一座乡下小城，并没有修建机场。孟紫来想要抵达目的地，必须在巴塔盖下机后乘车前往才行。

事实上，当三人抵达巴塔盖时，距离他们离家出发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七个小时有余。

当他们离开机场后才发现，迎接三人的不仅是极低的气温，还有微微飘落的小雪花与星光璀璨的夜空。

虽然有修建机场，但巴塔盖其实也是座小城市，西伯利亚广袤无垠的土地以及稀少的人口数量决定了这种小城市的发展程度不会太高。

哪怕是萨哈共和国的首府雅库茨克也只有三十万左右的人口，巴塔盖的荒凉程度自然可想而知。虽然路上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但整体而言，漆黑却依旧是主色调。

孟紫来回头看去，身后巴塔盖机场的航站楼，此刻竟然像是一座耸立的灯塔，无比醒目。

“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身上少了点什么？”孟紫来打了个喷嚏，耸着肩膀向两人问道。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同感。”

孟紫来所居住的北港市，是个一年到头连雪都下不了几场，整体气候算得上温暖宜人的都市。但巴塔盖可就大不相同了，这地方一年起码有九个月的时间，平均气温都是低于零度的。

孟紫来先前还在奇怪，为什么的工作人员全都像见了鬼一样的盯着三人不放。机场里开着暖气还不觉得，这一出门才发现温度有毒，根本不是他们仨这种穿着一两件轻衣就能四处晃荡的天气。

“你带棉袄……不对，我们出来时就没带行李。”想起一天前出门时的慌乱，孟紫来突然感到一阵蛋疼。

他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肯定，眼下这情况肯定也在宋愁葵的算计之内。那个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虽然孟紫来是百病不侵，但看着身旁不停抖着身子，跳上跳下取暖的妹妹，他感觉孟紫然可能不能与自己等同视之。

这家伙既然能得蛀牙和近视，那似乎再感个冒也不是什么怪事……他一把脱下身上的薄外套披到孟紫然身上，自己只穿着一件背心来迎接冰凉的雪花。

“往好了想，我可以解释这是行为艺术。”孟紫来如此安慰着自己，随后听见身后传来童玲的脚步声，“抱歉啦，我实在是没衣服给你了，要不你把这件背心拿去？”

“谁要那个啊。赶紧穿上。”

童玲说着，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塞进孟紫来怀中。后者看着衣服，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从哪找的？”

“机场商店买的。北极圈内的机场商店里大多都会有棉衣出售，就是因为有你这种穿件小背心就敢满世界乱跑的人存在。”

孟紫来将那件黑色羽绒服套到身上，随后看向身旁那一大一小，都穿着白色连衣羽绒服的旅伴。

孟紫然那种还没长熟的先不提，童玲愣是将一件厚实的羽绒服给穿出了模特般的感觉。

“你还挺会挑衣服啊。”他诚恳的赞美道。

对这种用雪中送炭都不足以形容的善举，孟紫来认为自己再怎么赞美都不为过。

但童玲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牵起孟紫然的手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们赶紧找旅店，休息一晚，明天去维尔福斯克。”

孟紫来连忙三步并做两步的跟上童玲，六行脚印印刻在雪地上，渐渐行入黑夜之中。

三人浑然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有一双幽绿色的瞳子，正死死盯住三人离去的背影，并悄无声息的尾行在了其后，直到看清他们住宿的旅店招牌后才再度遁入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