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紫来拿取“石之号角”的过程并没有发生什么麻烦。石门背后的大厅内既没有机关陷阱，也没有一言不合就自爆的守卫，孟紫来只是走上前去，然后便将这个传说中威力巨大的神器给收入了囊中。

他拿着号角，不停翻转着观察：“唔，这玩意应该是这么吹的……”

“我先说清楚啊，你可别在这地方吹响号角，”童玲倚在壁面上，先前所受的攻击余波仍未完全平息，“这儿要是裂了个缝，问题可不是一般的严重。”

孟紫来嘿嘿笑了两声，从高台顶端走下，将“石之号角”递给童玲：“要不你来吹一个？”

童玲“啪”地拍了一下孟紫来的手，随后才接过“石之号角”，仔细观察起来。

“材质似乎是‘天上之泉’本土出产的，有什么特性我暂时分析不出来，不知道夏樱有没有研究过材料学……”她以比孟紫来细致百倍的方式观摩着号角，“铭文上能感受到灵气迹象，应该是符咒一类的东西，附魔产品？‘天上之泉’原来还发展出过这种技巧吗？等等，这个流向好像有点眼熟……”

孟紫来只看着童玲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奇怪，就在他几乎要以为这“石之号角”上其实被下了毒的时候，便看见童玲突然将号角的吹口对准了嘴。

“？？？？？”

孟紫来一脸黑人问号地看着童玲的动作。不让他吹，结果自己吹起来了？这可是地底啊！这地方要是裂了条缝，那可不是多个坑的问题好不好？！

他连忙想要从童玲手里夺回“石之号角”。但孟紫来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就在他动手的同时，童玲已经将号角吹响，悠扬的声音传递到了通道的每一个角落。

……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地面没崩？”孟紫来原本都已经做好抱头蹲防的准备了，“这玩意难道是假货？”

童玲回答道：“这东西的威力是货真价实的，只不过我把它给无效化了而已。”

孟紫来顿时对其惊为天人。他跟着叶卡捷琳娜混……不对，是叶卡捷琳娜跟着他混了这么久，孟紫来多少也算对超自然力量的理论世界有了一些粗浅的认知。

借用叶卡捷琳娜的比喻就是，每一种超自然力量都像是一门截然不同的语言体系。在同一个语系内的研究，与跨越语系进行研究之间的难度，简直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东西。

尤其是在面对一个从未接触过的新体系时，研究？你还是先学会人家的“语言”是怎么发音的再说吧。

而童玲现在就相当于，在接触到一个新的力量体系的几分钟内，就把它所有的基础特征全部摸了个清楚，并且还能够熟练使用，这简直令孟紫来无法不惊讶——这些修真者就是开着翻译功能翻译一种新语言时，效率都没这么高好吗！

“建议你用这种眼神时好好照照镜子。”童玲面对孟紫来看怪物一样的眼神，心里也能猜到他是在想什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东西压根就不是出自‘天上之泉’的土著民之手的造物。”

孟紫来下意识地问道：“不是‘天上之泉’造？那是哪来的？MADEINA？”

童玲摇了摇头：“虽然表面上它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符文进行了伪装，但这些符文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只是装饰品而已。掩盖这些符文底下，真正发挥作用的……是修真者的技术。”

“这东西是修真者的造物。”童玲下了定论，“也许我们要对‘天上之泉’的历史，尤其是恩莱尔杰克传说的认知进行修正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踏出返程的脚步。

孟紫来在最初的惊愕之后跟了上去，回忆着那些“天上之泉”的古老传说开口道：“有关于‘石之号角’的传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恩莱尔杰克不敌作乱的巨人族，于是深入地底取得了‘石之号角’，并凭此击溃了巨人族的进攻吧。”

童玲点了点头：“我和你记得一样清楚。其实我原先没怎么在意过这段传说，毕竟类似的故事你几乎可以在地球上任何一个神话体系中见到，即使是在烂大街的神话故事当中，它也是最为屡见不鲜的那类。”

“我原本只是把这当成是某个‘天上之泉’本土的强大生物的馈赠，而这个强大生物我们并不关心——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它十有八九已经死了。就算没死，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孟紫来在脑海内串联着已有的线索，“但是，这个强大生物其实是一名修真者。嗯，毫无疑问，这名修真者肯定与‘大远征’脱不了干系。”

倘若将自“大远征”时期以来，抵达蛮荒大陆的修真者分类，那么大体上可以分成三类。一类是直接参与了“大远征”的修真者，一类是“六卿”计划启动后，被秘密派遣到蛮荒大陆的修真者，至于剩下的那一类，就是孟紫来等人。

“六卿”计划的启动时间大致在地球上的公元十六世纪左右，而恩莱尔杰克的时代距离如今却已有千年以上，这就直接封死了“石之号角”是后两类人打造的可能性。

童玲赞同地点着头：“没错。倘若是修真者出手帮助了恩莱尔杰克，考虑到那个时代的背景，我们或许有理由认为，当初与恩莱尔杰克作战的，其实都是隶属于蛮荒凶兽这一集团的生物，恩莱尔杰克很有可能是修真者在‘天上之泉’的代理人。”

“唔……”孟紫来摸着下巴回答道，“我有一个猜测。”

“你倒是说啊？”

“别急嘛，让我整理一下思路。”他摆了摆手，“首先，我们能够确定两件事。第一，修真者在‘大远征’后期遭遇了惨败，这迫使他们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仓皇逃离蛮荒大陆，甚至为此付出了众多牺牲。第二，修真者至少在‘风暴碎地’修建了半永久据点——考虑到这是一场规模空前的战争，我有理由推测类似的据点，在蛮荒大陆的每一层都有建立。”

“至少是修真者到过的每一层。”童玲说了一句，等待着孟紫来的下文。

“如果有据点，那么就意味着会有留守的人员。战线跨越数个世界，通讯的效率想必也值得担忧。修真者突兀遭遇大败，逃离蛮荒大陆的景象必然非常混乱。”孟紫来看着童玲的脸，很认真的问出了他一直在想的问题，“在这么混沌的情况当中，我们如何能肯定每一名活着的修真者都顺利撤离了蛮荒大陆呢？”

“而在有修真者滞留蛮荒大陆的情况下，我们又凭什么断定，他们不会将自己的技艺传授给那些并非凶兽阵营的土著民？”童玲反问道，随后自言自语的说了起来，“没错，这样一切就都能联系上了……所有的违和感与怪异之处，如果以此来解释的话……”

而有一个问题，两人都没有说出口。

“倘若蛮荒大陆上当真存在另一支修真者势力，我们能否保证，在如今，他们的立场仍会偏向我们？”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孟紫来与童玲怀揣着同样的想法，回到了三十柱宫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