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苍冥子的叙述中，修真界尘封在黑暗里的往事被逐一揭开面纱，赤裸裸的暴露到碧落道人面前。

她完全能够理解，为什么以苍冥子为首的化神期修士们不惜耗费莫大代价，也要将这些事实封印起来的原因。

和当初蛮荒大陆入侵时不同，现如今的须弥境已经是整个修真界赖以为生的重要领地。其较之现实地球浓郁太多的灵气含量，是每一名修真者都梦寐以求的福地。尤其是在超自然社会与人类社会的关系越发微妙的当下，保有一个外界无法干涉的领地更是重中之重。

而这个领地的下方，其实埋着一个随时都可能把他们炸成烟花的炸弹——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出，会造成的恐慌也是不言而喻的。

更何况与蛮荒大陆而来的威胁相较，炸弹简直就和婴儿一样可爱而无害。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碧落道人仍是没有想通：“你说的我都了解了。但是，那和我有什么干系？”

自己是神州第一金丹，真打起来，一般的化神期也未必拿不下来，对此碧落道人比谁都清楚。但这次修真界要面对的，可是连复数渡劫期修真者都只能狼狈而归的庞大势力，在这种敌人面前，她不认为自己能起到多大作用。

“大结界落成之后，蛮荒大陆的生物又多次对须弥境发动冲击，但都被阻挡了下来。这种不时传来的冲击也渐渐成为了修真界一环，直到五百年前。”

五百年前……若是上古时代，修真界的高层们通过各种手段隐蔽事情真相倒确实不无可能，毕竟年代确实太过久远。但五百年这个时间点，对修真界来说就未免太不够看了。

经历过五百年岁月的修真者，哪怕是在金丹期中也有少量存在，更不提寿元本就在五百年之上的化神期了。倘若五百年前真的又发生过什么席卷整个修真界的大事，那碧落道人绝不可能没听说过。

“‘六卿’吗？”碧落道人喃喃自语的说道。

一旁的天苍卿默默点了点头，而苍冥子则接着说道：“没错。五百年前，当时的修真界高层在地球发现了六道通往蛮荒大陆的传送门，毫无疑问，这是蛮荒大陆方面在试图暗度陈仓。”

“那时传送门刚开，通道尚且不大……因此，在发现无法摧毁后，他们决定派出六名化神前去将之镇压，阻止其进一步扩大。”天苍卿冷笑着说道，“彼时老夫正值盛年，正好入选了这一名单。没想到这一去便是半个千年，真是当日少年今何在啊。”

看样子，天苍卿对这个任务也不是毫无怨念，对此碧落道人倒是完全能够理解。

对一个喜好游山玩水的人而言，很难再有让他几十年如一日的看守在同一个地方更难受的事了。

不过碧落道人还是不能理解，这些事与自己有何关系。她不动声色的等着苍冥子继续说明。

“六道之门，起初是六道同现。不过后来，几个老家伙偷偷动了点手脚，将其中一道转移至大结界之上。”可开口的却是天苍卿，“这是仅有几个老家伙与苍冥子才知道的秘辛。”

“什么？”对这个突然爆出的情报，碧落道人有些脑子转不过弯，“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啊？”

苍冥子不悦的一拂袖：“‘六卿’想要给自己有个放假的机会，这是最初的动机……虽然我不得不承认，这么做确实有了意外的收获。”

碧落道人不解道：“意外的收获？”

“被转移到大结界上的传送门并不会扩大，而是维持原本大小。就结果上来说，这给我们观察蛮荒大陆的动向，提供了一个绝佳的观察孔。”

面对苍冥子有些愤怒的声音，天苍卿不以为意的说道：“哪里是意外。只转移一门不会构成共鸣，大结界对六道之门的抑制，‘六卿’内部早已有所验证，一切尽在掌握。”

“我就当你们说的是真的。但这种事我不希望有下次。”苍冥子挑了挑眉，碧落道人隐隐察觉到，他作为剑修的那股锐利之气开始有所躁动，“神州修真界经不起你们几个的‘尽在掌握’。”

“青锋小子，你若有不服，大可去到天门，接替老夫看守，”天苍卿同样还以颜色，“老夫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几个年月。”

糟糕。碧落道人在看见苍冥子面色一黑的瞬间便立刻起身，右手剑身已然摆出架势对准苍冥子：“别在这动武。一定要打，将话说完了，我出去陪你打。”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在针对我。”

苍冥子周身真气涌动半晌，但最终还是化作云烟消散。他用手指拨开碧落道人的银白长剑，思忖着说道：“也罢，你我之间总得有个了结。只是眼下事态紧急，待到事了，到时我奉陪到底。”

“说吧。”碧落道人不置可否，只是冷冷催促道。

“如天苍卿所言，大结界上有一道通往蛮荒大陆的小型传送门。不仅是体型与数量，就连可以通过其的目标实力，也有极大限制。否则的话，我们也不会放任其存在下去。”苍冥子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那道传送门，但凡有化神期实力的修真者都不可通过。”

“……也就是说，对蛮荒大陆的探索，只有化神期以下的修真者才可以进行。”碧落道人挽了个剑花，剑身化作白光消失，“而最适合这个任务的人选，非我莫属。”

苍冥子不知该如何回话。然而也不等他说什么，碧落道人便径直答道：“可以，我答应了。只不过，我绝不相信所有有关蛮荒大陆的资料全都被销毁了，你们总还会偷偷留有一些记载吧？”

“这些东西我自然会提供给你。你去到‘百灵之间’，在其最深处的藏书室内……”

苍冥子的话刚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他与天苍卿同时不约而同的抬头向着远方看去，而几个呼吸之后，碧落道人也同样感受到了那个方向传来的力量。

混乱而庞大，无休止的生长与进化的生命力……在碧落道人的感知中，这样的力量一共出现了数十道，从下方而来，并坠落到须弥境内的各个浮游大陆上。

而其中一道，正向着三人所在的大殿坠来。

“大结界被破了？！”苍冥子又惊又怒的吼道。

几乎就在他喊出这句话的同时，那道高速飞来的力量已经迫近咫尺，在毫不留情的将这栋历史悠久的建筑给洞穿之后，一块陨石坠落到了三人面前。

即使不去看，他们也能感受到这陨石内部所蕴含的危险。

不待那里边的植物破土而出，青锋剑仙的手掌一翻，数十柄飞剑自他周身破空而出，向着陨石绞杀而去。

“……果然是这东西。”苍冥子在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发芽就被他绞为碎屑的蛮荒植物一眼后，他转身面对两人，“探索蛮荒大陆的计划要暂停了，我们得先修复大结界，并将这些东西尽快剿灭。”

“因为这东西一旦生长完毕……”碧落道人从未见过苍冥子露出如此凝重的表情，“就连我也将奈何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