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老人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李鹤,“人老了,本来不应该给自己找麻烦事儿,但我看着他年纪轻轻就哑了,太可怜。”
我和李鹤都怔住了,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这位老人。
“跟我来吧,可怜的孩子。”老人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丝毫不在乎我和李鹤有没有跟上。
刚要抬步跟上去,李鹤一把拉住我的手臂。
我看他脸色凝重,半蒙半猜劝了他一句,“如果你不想一直哑下去,我们多少也得试试看。”
闻言,李鹤垂下脑袋,似乎在沉思。
眼看老人越走越远,我懒得再等,反客为主抓住了李鹤的手臂,带着他几步追了上去。
老人一路不停歇,带着我们去了一处很偏僻的房子里。
房子老旧,用的都是土墙。
李鹤十分担心房子会倒塌,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我迈步进了屋子,老人拎了茶壶,从放在门口的大瓷缸里舀了不少水进去,然后放到屋子正中还燃着的炉子上。
正当我想开口说话时,老人朝着指了指椅子,说道:“不要傻站着,你们坐就是了。水还要会儿才能烧开,等等吧。”
于是我点了头,率先坐到了椅子上。
椅子一看也是上了年头的,上面的油漆掉的差不多了,坐上去还会有吱呀的声音。
李鹤连忙坐到了我身旁。
他一向话多,现在一句话都说不了,早就已经急得抓耳挠腮。
我静悄悄看着,也没打算安慰李鹤。
好不容易能安静会儿,我不会去自找没趣。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茶壶里的水烧开了,咕嘟直滚。
老人站起身,用肩上搭着的毛巾垫着,把茶壶取了下来,放到了桌上,然后向李鹤招手。
李鹤有些迟疑的靠了过去。
“老人家,这是要做什么?”我有些不放心,主动发问。
这位老人看了我一眼,声音有些沙哑的回答:“给他洗洗嗓子,等会儿再烧符水喝下去,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好。”
李鹤暗中朝我一翻白眼,明摆着不相信。
我倒是觉得可以试试,死马当成活马医。
“好,麻烦老人家了。”我一口应下。
李鹤瞪大眼睛,一撸袖子就要过来跟我拼命,被老人拉住了,随后乖乖搬着椅子坐了过去。
烧开的水倒在了木盆里,又掺了些凉水。
这些水,眼前的老人要求李鹤拿来洗嗓子。
说是洗嗓子,其实也不过是漱口一
样的过程。
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李鹤的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了,才总算是停下来。
“辛苦了。”我轻声安慰,无奈嘴角的笑意压不下去。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因为漱口次数太多,而情绪崩溃了的。
李鹤朝我比了个中指,老人捏着他的下巴,仔细检查了喉咙,问他:“现在嗓子还疼吗?”
闻言,李鹤一怔,反应了会儿,摇摇头,又点点头。
“应该是还有一些疼。”我凭借直觉猜测道。
李鹤点头赞同。
谁想到老人又掺和了一木盆的水。
这洗嗓子的过程,持续到我都有些打瞌睡。
又一木盆的水用完,李鹤正想比手势表达自己的想法,老人就从大瓷缸旁的箱子里,拿出了一张黄色符纸所画的符咒。
我亲眼看着符咒无火自燃,被老人塞进了一个破了口的杯子里,随后是已经凉到能够入口的热水倒进去。
老人用手指搅了搅,就把杯子递到了李鹤面前。
李鹤拼命摇头,我趁机凑过去闻了闻。
只有纸张烧焦的味道,并没有别的不对劲儿。
“喝了吧。”意识到不会伤害到李鹤,我第一时间给出了真诚的建议。
李鹤朝我竖了个中指,我抓住机会,一把将他嘴边的杯子往前推。
符水被李鹤全部喝了下去。
他呛了几声,我看向那位老人,“真是谢谢您了,如果他真的就这么好了,我都不知道应该拿些什么东西来报答。”
听我这么一说,老人就知道了,我和李鹤是一样的,都不相信一杯符水就能治好他的哑巴。
“不用,可怜你们而已。”老人说完,朝着我们摆手。
我一怔,随后反应了过来。
这老人家是在逐客啊!
“老人家,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有些尴尬,但该说的还是得说,于是深吸口气,“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在你这里借宿一晚?”
“这……”老人显然没想到我会有这个提议,显得有些为难,“倒不是我不愿意,是我这地方就这么点儿大。”
老人话音落下,李鹤朝我打手势。
这回我算是看明白了。
他的意思是,这屋子就一间客厅一间卧室,连厕所都是在外面的。
“能够允许我们在客厅里睡一觉就已经很满足了。”我尽力争取。
哪想到我这么一说,这老人立马松了口,“这倒是行,我给你们铺席子和稻草,你们凑合一晚吧。”
“还不知道老人家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我
顺势问出了最在意的问题。
这位老人愣怔片刻,眼底满是落寞,嘴里却说,“想待就待了,年轻人有些事情不要刨根问底,这也是为了你自己好。”
我点点头,有些歉意道:“是我问的有些多了……不过我只能厚着脸皮再问一个问题……那些符咒,是老人家你自己画的吗?”
这回老人倒是没有回避,大方的点点头,“是我画的。”
我一听,心里有了些盘算,试探着开口:“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们一些防身?”
“防身?能到魔龙世界来的人,需要一张小小的符咒防身?”老人一通反问,语气却有些明显的嘲讽。
不等我回应,李鹤就打算愤怒的起身反击。
被我一把拉了回来。
老人看了他一眼,起身去了箱子旁边,拿了一叠符咒出来,递到了我面前。
“太谢谢了。”我十分感激的说着,接过了符咒,往衣兜里塞。
我不知道符咒有没有作用,但先弄一些备用总是没错的。
李鹤赞许的看着我,随后就被老人带去院子里抱稻草了。
这屋子里什么都缺,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棉被不够,后来才发现,老人自己睡得也是稻草。
客厅里铺好了睡觉的地铺,老人给了我们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干粮,就没有再管过我们。
我怀疑是之前的问题,可能触及到了老人的伤心处。
李鹤喝多了水,跑出去上厕所,几分钟以后满脸兴奋的跑了回来,朝着我喊道:“我能说话了!”
“好事情。”我由衷说着,抬手摸了摸衣兜里的符咒。
“这符水居然真的有用!”李鹤神情兴奋,颇有一种 要马上要长篇大论的架势,“我一开始还担心呢,万一我这嗓子能治好,却喝符水喝出问题来,没想到一杯符水下去什么都解决了!对了,你要了不少符咒吧?快分我一些傍身,这东西太神奇了。”
我听他这一通啰嗦,只觉得一阵阵头大。
“先睡吧,你这么聒噪,吵到老人家就不好了。”我赶忙推脱了几句,随意抓了把符咒给李鹤,躺倒在稻草上就紧闭眼睛。
即便看不见了,还是能从李鹤的语气听出来一丝愤慨,“我好不容易能说话了,听我说几句怎么了?还是不是兄弟?”
我不吭声,装作已经睡着了。
过了几分钟,才听见李鹤睡倒在稻草上的动静。
这屋子用的是木门,这时候正被不知道从哪里刮来的大风,吹得吱呀作响。
我翻了个身,就听见李鹤幽幽道:“这么大的动静,只有猪睡得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