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代、楚联军几乎被两面合围,刚一接触便死伤惨重,到处都是鬼哭狼嚎的士兵,士气接近崩溃,赵、张两位领兵将军不约而同地放弃了原路撤回的想法,向营地内跑去。
不大一会儿,这两个灰头土脸的将军在营地中央的位置会合了。
两人一商量,都放弃了整顿部队的想法,只带着身边的部队从没有汉军冲来的营地东门跑了出去……
整整一夜,代、楚联军的士兵们失去了建制也失去了指挥,只剩下漫山遍野地逃跑,而新十九军团则干脆以哨为单位漫山遍野地追杀,犹如一场滑稽而血腥的狩猎游戏。
一直到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冒了头,新十九军团的各路人马才纷纷放弃追击,返回了营地。这也是昨夜战前布置时,张冰定好的。
在战前,张冰已经预估到了大军出击之后的混乱局面,于是提前下达了两条命令。一条是追击敌军以哨为单位,哨以下的建制不得单独行动;另一条就是在太阳的整个轮廓从天际升起之时,各路追击部队必须返回营地,迟到者将被严惩。
“副督帅,部队都已经归建了,昨夜弟兄们打的都很痛快,可谓是大获全胜啊!不过大家也都非常辛苦了,是不是让将士们吃点早饭、休息一下?”孙迪来到正闭目养神的张冰面前说道。
“带足粮草,立即出发,后卫部队扫除行进痕迹。”张冰睁开眼睛说道。
孙迪听到这个命令后,又是非常无奈的表情。
之前情况万分危急应该逃跑的时候,张冰却不慌不忙地让大家吃饭睡觉,如今打了大胜仗应该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他又连饭都不让吃,急着要逃跑了。好在打了胜仗再逃跑起码不会太影响士气了。
“那咱们去哪?”
孙迪忍不住问出了这个他们昨天就想知道的问题。
“边境营地。”张冰骑上战马说道。
“那然后呢?”孙迪又问道。
他们新十九军团此次援救圣都之前,为了减少负重,在边境的旧营地之中遗留了不少军需物资,其中就包括目前最为短缺的粮草。
而代、楚联军之前虽然攻击了旧营地,但扑空之后为了尽快追击新十九军团,也没有带上这些物资,应该是留下了少部分人守护,以待日后运回代、楚两国。
所以张冰准备回去夺回这些物资是可以理解的,可是那也仅仅只能是暂时解决问题,下一步的去向才是更重要的。
张冰看了孙迪一眼,似乎是觉得他今天的问题有点多,不过还是给出了回答:“代、楚!”
孙迪听到这个回答,心中又是一颤,张冰竟然准备带领这十万孤军反攻代、楚两国。
而且他感觉张冰刚刚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似乎带着非常仇恨的语气,这是孙迪无法理解的。尤其是对于极少流露真实情绪的张冰来说,这种情况更是极其少见……
又是一个黄昏,大汉帝国与楚王国的边境线上,一支近十万人的大军整整齐齐地面向东北方向列阵,那里是他们的家乡、是他们的祖国,而如今,他们即将离开祖国,踏上未知的征途。
十万人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沉默了许久。
张冰牵着战马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终于,他开口了,话语仍然是那么简单精炼:“大汉军人,虽处异乡,忠心不变,战旗不倒!”
这一句话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彻底点燃了新十九军团十万将士心中的热血与悲壮,他们随之齐声高呼:
“忠心不变,战旗不倒!”
“忠心不变,战旗不倒!”
“忠心不变,战旗不倒!”
……
孙迪随后也大喝一声:“全体将士,向祖国,敬礼!”
十万人立即齐刷刷地右手握拳,平举于胸前,行大汉军礼。
“永恒不变的忠心,
战死沙场的决心,
坚不可摧的信心,
我们是大汉最忠诚的战士,
光荣的近卫军!
毕生守护大汉不倒的战旗!
热血青年——汉之希望,
无畏勇士——汉之基石,
当最终的考验来临之时,
我们愿用尸体堆砌新的底座,
用鲜血沐浴大汉战旗闪闪荣光,
我们的灵魂将继续履行我们的诺言
——守护汉之战旗,伴其一起飘扬!
没有失败,只有死亡!
荣誉,自豪,神圣,
守护大汉战旗的近卫军!”
……
不知是谁起的头,刘远风当年为新十九军团创作的军歌在这片土地上渐渐响起,并且越来越响亮,最终震天动地。
而他们脚下的土地也正被这些热血勇士的泪水浸润着,对于他们之中的很多人来说,这一滴泪水,也将成为他们留在故乡土地上的最后一丝印记。
在他们的身后,那轮鲜红而巨大的残阳正缓缓落下……
就在张冰带着新十九军团的十万大军出乎各方意料地向代、楚两国挺进的时候,原本在裕京郡与吉章郡交界处按兵不动的新十一军团和暂十八军团有了动作。
两大军团气势汹汹地杀到了新十九军团在京章道的营地之中,可惜看到的已是一片空地,新十九军团连一座空帐篷都没有给他们留下。
而且新十九军团的整整十万大军如同消失了一般,没人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直到三天之后,刚刚将被打散的部队收拢起来的代、楚联军才得到了最新消息,新十九军团已经夺回了边境的旧营地并极可能顺势进入了河阳郡境内。
这河阳郡可是代、楚两国各占一半的。但是两国当初进入大汉的十五万精锐之师,如今只剩下不到十二万的残兵败将了。
这还是新十九军团急于收拢部队撤离,而代、楚联军的士兵多是老兵,保命能力较强,不然的话,损失只会更大。
让代、楚联军的统帅赵言平和张怀义更为郁闷的是,新十一军团和暂十八军团的两个都统制在得知新十九军团已经进入代、楚两国境内之后,立即停止了对新十九军团的追击,然后非常惬意地扎营休整。
他们的意思很明显:既然这新十九军团本就该你们代、楚两国负责消灭,现在他们又跑到你们的国家里去了,那这就彻底是你们的事情了,只要他们不再杀回来,我们就只负责看戏了。
最后逼得代、楚联军的两位统帅苦苦哀求半天,才从杨隋叛军那里借来一些军需粮草,然后带着士气低落的联军出发,追着新十九军团的脚步奔向边境。
赵言平和张怀义心里都明白,代、楚两国的全部武装力量加起来也只有不到四十万人,派出了十五万精锐之后,剩余的二十多万部队要守卫包括两个王国首都在内的四郡土地,面对新十九军团这如狼似虎的十万大军,绝对是捉襟见肘。
而唯一能有实力与新十九军团决战并将其歼灭或赶走的,就只有他们带出来的这支联军了。
缓缓沉入地平线的落日再一次将红色的薄纱披在圣都的城头,与地面上依稀残留的血迹交相呼应。
曾经骄傲地飘扬在城市最高点的大汉国旗,此刻已经被作为战利品送到了杨政侗的祖宗灵位前,城头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旗杆等待着新的统治者为他换上新装。
看似已经恢复了平静的街道上空空荡荡,往日最繁华的南市大街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行人迈着急促的脚步去采购生活必需品。
不过当他们走到十字路口时,都要躲到路边,然后低着头、掩住口鼻,用更快的脚步走过。
因为路口中央正有一具被剥光了衣服的尸体无遮无挡地扔在那里,而这具尸体生前曾是这座城市、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
在初秋的烈日下暴晒了两个白天,刘询志的尸体已经开始发出一些难闻的气味,旁边看守尸体的几名士兵都嫌弃地走远了两步。
就在这时,一个全身披麻戴孝的美丽女子缓缓走了过来。
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女和一队卫兵,最后面的卫兵还拉着一辆空的平板车。
女子的步伐缓慢而坚定,仪态庄重而高贵,她目不斜视,直直地走向路口那具尸体。
炎黄文摘:代、楚联军作为被杨隋政权花费巨大代价请来的助力,更像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打手。在新十一军团和暂十八军团看来,代、楚联军既然收了钱,就应该负责消灭新十九军团,而他们两个军团只需要保证新十九军团不向圣都前进就可以了。于是当他们得知新十九军团屯兵京章道,不再向裕京郡前进时,便也扎下大营,等着代、楚联军去收拾新十九军团,并且直到代、楚联军惨败的消息传来之前,都完全没有出兵帮忙的想法。他们的这个心理被张冰敏锐地捕捉到了,于是他才放心大胆地让部队养精蓄锐,专心对付代、楚联军,而在代、楚联军失败之后,他又猜到新十一军团和暂十八军团会过来坐收渔利,于是又在获胜后立即离开,避敌锋芒。——摘自《大陆经典战役实录·京章道伏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