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在山庄住了三天,郭凝晚也未提出返程,反倒是别有用心地提出让虞淼二人多呆几天。
正午阳光大好,虞淼推开窗,将花瓶里的隔夜水倒在外面的竹林,打了新的泉水回来。
“咦?这花是不是多了一些?”王箐嘀咕地看着她抚摸这些花瓣,神情说不出的怜爱。
虞淼指尖溢出淡淡的荧光,小心翼翼地侍弄这些花朵,充满笑意地问:“好看吗?”
王箐撑着下巴,歪头看她不厌其烦地灌溉灵气,好奇:“好看,比花园里的好看多了,你在哪采的?”
虞淼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在柔嫩的花瓣上轻轻抚摸:“别人送的。”
王箐定定地观察了她一会,突然凑近,低声问:“是谁呀,男的女的?”
虞淼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无奈:“只是朋友。”
王箐得到这样的敷衍,坐回去郁闷地嘟囔:“才不是朋友吧,你嘴角都要到眼睛上了。”
虞淼轻哼一声,并没有回她,姑且默认了。
*
今日窗台上的是一株仅有花苞的荷花,手掌大的粉色骨朵娇嫩动人。若不是白晚上才出来,且这几日不见踪影,她真想好好问问,他是何意。
上到娇艳的虞美人,下到素洁的水仙,好笑又和谐地挤在花瓶之中。若不是虞淼日日用灵气滋养,早就干枯凋落了。
“你恢复记忆了?”王箐盘腿坐在床上,歪头问:“你要走了吗?”
虞淼手指微顿,回头:“暂且不走。”
王箐闻言,神情有些复杂,既担忧又不舍:“我有点担心,过几日的晚宴你会出事。”
虞淼问:“为什么这么说。”
王箐摇摇头:“我不知道,别人都说成为无垢之人会得到上天的祝福。可是我心里总是不安......”
话还未说完,她就被虞淼揽在怀里,肩膀上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不要怕,我会解决的。”
王箐瓮声瓮气的:“我是怕你不开心,今后不愿跟凡人相处了......”
虞淼笑道:“怎么会,我一直都和人生活在一起的啊。”
于是她同王箐讲了许多昔日的有趣故事,有人的,也有魔物的。看着王箐神采奕奕的脸,虞淼觉得心中熨帖温暖。
王箐并不是没有对她的来历感觉好奇,说不定还会害怕,可从来不主动问,也不猜疑。只要是她说的,王箐都会相信。
这个模样,倒像是某个小怪物了。
方才明亮的天色骤然暗了下来,两人朝外看去,一朵厚重的乌云遮盖了晴朗的天空,黑沉沉得透不过气来。
骤然间狂风大作,四周的竹林被吹得东倒西歪,发出不堪负重的吱吱声。温度也降了下来,仅仅是片刻,就已经有花草被连根拔起,卷上了天。
正午的明媚温暖被灰白取代,又很快刷上了一层昏暗。那些曾经看起来形状优美的巨石,此刻却成了索命鬼,被狂风掀起,在四散逃开的人群里狂躁地嘶吼。
在自然的灾祸面前,人类的反抗显得太过渺小可笑,绝望的灰败向着天际延伸。被乌云挤压的天空坠了下来,哐地一下化作无尽的锋利水刀,生生割开了天幕。
天生异象。
虞淼合上窗户,听着滂沱大雨冲刷屋檐的阴沉,察觉到风雨欲来的诡异天气,她不免有些忧心。
王箐点了一盏灯,黑压压的天色透不过一点生气,屋内漆黑一片,微弱的烛光也只能提供一丝暖意,实在聊胜于无。
时间在静默中悄然流逝,窗外有鸟叫着,却不见踪影,被暴雨摧残的生灵遍地哀嚎;但很快,鸟叫声也不见了,四下变得十分安静,像置身在经历一场狂欢后的遗迹里,刚才还是摧枯拉朽之势,此刻却凉的彻彻底底。
雨停了。
虞淼拉开门,看着天空清澄如明镜,不远处的湖泊积满了雨水,晃悠悠地几乎要溢出来。
多的是探出头观察局势的旅客,见雨停了纷纷走出来。店家也很快作出反应,路上多了忙碌的仆人。
但空气中依旧有阴暗灰凉的气息在延伸。
“阿淼。”王箐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向院外看去:“有人来了。”
*
缓缓而来的几十人中,郭凝晚走在最前,正和一红衣男子有说有笑。
虞淼的眼皮抖了一下,问道:“你认识那个穿红衣服的吗?”
王箐在仔细观察一番后,脸色微变:“好像是京城来的。”
除了他们二人,身后更是许多同龄男子,互相寒暄着朝这里走来。面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京城的人为什么要找她?虞淼还来不及多想,便察觉院子里多了一道熟悉的气息。
焦急又狂躁。
果不其然,在竹林里探出一个毛绒绒的脸,赤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边,想不注意都难。
虞淼当机立断,给王箐套上隐身诀,嘱咐她:“一个时辰内你不要出现在郭凝晚面前,现在立刻去花园,被问起来就说一整天没见到我。”
王箐紧张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来不及解释,眼看着一行人越走越近,虞淼轻推一把王箐,严肃地说:“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但放心你不会有事的,听我的,现在赶紧走,别人看不到你。”
索性王箐十分听话,得了吩咐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她才消失,白就从竹林里钻出来,揽住虞淼风风火火地就要离开。
他像一只猎豹驰骋在陡峭曲折的后山,熟练地绕过人多的道路钻进茂密的森林,这里的场景陡然转换。
奇峰怪石、参天巨木,下过雨的潮湿空气被他急如闪电的速度搅乱,耳边尽是呼啸而过的风,眼前风景变化不绝。
虞淼搂住他的脖颈,环顾四周,越靠近深处越幽静,也越昏暗,她附耳就能听到对方犹如擂鼓一般的心跳,飞驰的身影将一切危险远远甩在身后。
刀削般的悬崖拔地而起,上顶云天,危峰兀立,令人望而生畏。远远地望去,悬崖又高又陡,好像是被人用巨斧劈峭过似的。深处云雾缭绕,犹如层层叠叠的纱。
巨木围成的墙壁仰面而来,在高速的移动中似乎要坍塌下来。湿漉漉的地面打湿了白的毛发,却半点没沾到她身上。
他把她保护得很好。
虞淼轻拍他的手臂,贴在他耳边道:“停下吧,白,没有人在追我们。”
白闻言逐渐放缓了脚步,狂擂的胸膛在此刻显得异常明显。
两人面面相觑,终究还是他先退让,回避了对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