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古城的一切变化都逃不过鸿光的眼睛,在虞重水消失的时候,他察觉到了属于法阵的波动。
所以虞重水是触动了某个机关,导致上古的法阵被开启,而传送的契机是什么,鸿光在城主的手札里找到了答案。
原来献祭的前提条件是需要十五名同月同日出生的女子日日居住在阵眼附近,体内的生气逐渐被死气替代,便可以举行仪式。
可不知道为什么,十五名女子总是凑不齐,周城主为此试了各种方法都于事无补。
鸿光坐在阁楼的梯子,手上不停地翻阅一本本手札册子,试图找到有关献祭的记录,他现在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虞重水被法阵带到献祭之前了。
他产生一种恐慌,那种时空相隔的距离饶是他也无法解决,这不单单是修为上的差距,还是千百万年的时空漩涡不知会把她带去哪一处。
他迫不及待地要找到她。
“求长生者,天地万物如一。”
手札上来来回回只记着这一句话花,穿插在每一章的开头和结尾。
何为长生?与天同寿,与地齐光。
何为如一,万化千,千化百,百化十,十化一。
鸿光垂下手,看向窗外的月光,苍白色光辉虚虚地笼在枯草残枝上,既荒凉又凄异。
他找到阵眼了。
*
越接触得多,虞重水就越心慌,她发现城主对她的态度很不一般,时而热情时而冷淡。
他对自己的生辰八字很执着,每天都要派高管家比对十五人的信息,却从不亲口过问。
为什么虞重水不清楚,她只能做好本职工作,等待异常发生的那一天。
“布菜。”
虞重水闻言拿起木筷,夹起一片血淋淋的脑片,摆在城主的盘子里,她已经十分熟悉全部用膳流程,他只需要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今日的菜合不合心意。
即使是在吃人,周城主也表现得举止优雅落落大方,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衣冠禽兽,光明正大毫不遮掩。
“那件事办的怎么样?”
这句话不是问虞重水的,而是问身侧的高管家,对方低垂着头,小声说:“像以前一样。”
第一次听的时候她如坠梦中,他们打的哑谜她完全不理解。
但是随着重复的话题一次次出现,虞重水也学着分析他们的话中含义。
那件事就是指比对她的生辰八字,以前是说毫无结果。
果不其然在听到高管家的回答后,城主转头目光晦暗地盯着她,半天没有说话。
虞重水随所有人一同跪了下去,头抵地面一言不发。她根本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更别提因此告罪了。
“你。”城主指着虞重水,眉头紧锁:“今夜你守夜。”
守夜是全府的人极其不情愿接受的差事,虽然看上去只需要晚上巡逻主院三次便可,但每次负责守夜的人第二天都会出现在餐桌上。
用高管家的话来说是顶撞了城主。
晚上究竟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即使偶然得知一丝半缕,众人也讳莫如深。
虞重水心下一紧,顶着城主上端的视线,俯首称是。
城主双手撑起座椅,起身道:“今日就到这里吧。”
也是近十日的仔细观察,虞重水才发现他腿脚不便,走路虚浮缓慢,旁人看不出的姿态怪异,在她眼里十分明显。
想起古城门刻着的“长生‘二字,虞重水若有所思。
——二十三日,阴。
——城主许是对我心有不满,或是耐心告罄,他今夜指我守夜。危机四伏我该何去何从?
虞重水合上手札,将它卷起塞在床下的石缝里,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才迎着黑暗无边的夜色提灯而出。
要她说,夜晚的城主府更加让她舒心,没有诡异的傀儡,也见不到心思难猜的城主,就算是危机四伏也难得清净。
四周静悄悄的,连风吹到身上都激不起一丝波澜,外籁皆静、鸦雀无声。
虞重水提着昏黄的灯走在熟悉主道上,这里的石板年久失修,塔在上面会发出咔咔之声,在远处听着犹如背后有人。
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攥紧手中的灯把,说是不害怕心脏依旧怦怦狂跳。可走了几步,她猛然意识到这不是错觉,她的背后真的有人!
高大身影整个笼在黑夜里,偶尔露出的玄色鞋头也完美地融入无边夜色之中,由远及近地踢踏声。
他似乎是腿脚不便,走起路来虽然快速但是左右摇摆有如小丑,滑稽又诡异。
虞重水当即拔腿就跑,手中的灯也被她掐灭,她的脚步声、呼吸声在脑海中不停地回荡,紧紧地摄取住她的神经。
整座城主府,夜晚能自由行走、双腿有残疾的还能有谁?!
打又打不得,见又见不了,她只能先逃为上策。
身后的长短不一脚步紧追不舍,伴随沉重的呼吸交替响起,像索命的镰刀悬在她头顶上。
这家伙怎么跑得这么快!
虞重水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闪身躲进一块巨石之后,小心翼翼地借黑夜躲避他的追踪。这里进可兜圈子,退可逃跑,就算被城主发现了也不至于束手就擒。
可一停下来她便后悔了,背后竟然多出了第二道不同的呼吸声!
她这下可插翅难逃了。
“是我。”
温润亲切的嗓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一双冰凉的手捂住她的耳朵。
“别怕,我来了。”
是师尊!他也来了。
虞重水用手覆上他的手背,怀念得几乎想要转身抱住他。
待身边没了动静,她一把拽下鸿光的双手,扑进他怀里,使劲地蹭:“师尊,我好想你啊。”
鸿光被她直白的情感吓得手足无措,只能拍拍她的脊背,低声安慰:“别怕别怕,为师会保护你。”
虞重水抬起头,细细地看着他月白色的长发,和黑夜中璀璨的双眼,笑起来:“师尊,我有一件大事要和你说。”
她知道自己对他的情感了,纯纯的男女之情,管他什么师徒,什么年纪差,她今天一定要说出口。
鸿光动作一顿,直直地看着她:“什么?”
虞重水抬手摸上他的下巴,轻轻摩挲一下,眯起眼睛:“我喜欢您,想和您一辈子在一起的喜欢,不是尊敬或爱戴,就是世间情人的喜欢。”
见鸿光只看她不说话,她稍稍红了脸颊:“当然如果您不喜欢我,我们还能当师徒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