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退出会场,走在冷风中,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合时宜地下了。
留恋、不舍,可一步也没有回头。
一路穿过教学区,走向校门。
操场,海省中学午夜孤寂的操场。
突然间,我很想跑一跑。
和华骄中学不太一样,华骄中学的操场建在校园的正当中,是四面八方全通的,仅留一侧观众席,而他们的操场是有大门入口的,由三侧观众席和一侧围墙围着,建在校园的某一角。
这也造成了他们的操场很少有人“路过”,在里面神经兮兮地瞎跑,也不会丢人现眼。
于是我走了进去,缓缓地颠了几下细碎的步伐后,徒然加速,快步跑去。
在海省中学漆黑的操场跑着,在冬季节密集的小小小雨中奔跑。
有一点凄冷之感。
跑着,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想停,只是一直跑着。
湿冷的空气,逐渐浸软我的衣服,雨雾迷蒙,在悄无声息间,润湿我的头发,甚至有一滴两滴沿着刘海,从眼前滑落。
一滴晶莹黏着睫毛,在眼前打转,远处的灯火化成一片炫彩斑斓。
像穿梭在时空隧道,像奔跑在记忆的胶片,我想起许多事情,关于我,和唐妃妮。
抹一抹迷离的视线。
操场入口处,两道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令我的心为之一怔。
一对情侣,粘的很近的情侣。
我缓缓跑着,黑夜给予我庇护,使得我并不那么慌乱。
我想看清楚来人。
是她和他吧,不会是她和他吧?!
心跳渐渐加速,在与他们交错的时候,我看见了,也看清了。
不过是,两张陌生的脸孔罢了。
所以我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呢?一对没事闲逛的小情侣而已。
再一次来到入口处时,我停下脚步,走了出去。
我看到很多人正在出来。
应该是比赛刚好结束了。
回头望望,后方,教学楼下,两人儿有说有笑地走着,手里捧着鲜花,那种献给舞台上的演出者的大团的鲜花。
我的心“咯噔”一下,不安席卷而来。
不该遭遇的巧合,会给我落魄的残骸予更致命的打击。
我下意识地向那两人的脸凝视,他不是瞿帅,她也不是唐妃妮。
完全不像。
我在莫名其妙地为突然出现的路人甲乙丙丁错愕。
一定是淋雨,把眼睛蒙花了,一定是吹风,把脑子吹浑了。
这儿不适合我呆了,我得离开了。
匆匆行走,在某条交界口处,我真的有看到,一对儿撑伞的,真的很像她。
出了校门,穿梭在散场后前来接送的车流中,校门口开出的两辆车不满地对我“嘀咕”。
人行天桥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
我直上天桥,又走下天桥,迎面便是一个公交车站。
彼时是深夜十一点多,时针将指向整点,元旦节即将来临。
我坐在车站的候车椅上,铁皮面的椅子,冰凉凉的。
距离并不遥远的两个城市,温度却是如此地迥异。
似乎在这里所有的触动都是冰凉凉的,冰凉凉的雨,冰凉凉的风,冰凉凉的思绪,还有冰凉凉的妮。
掩掩面,拭干夜雨。
这个点,公交车早就没了,长途车也没了。
坐的士回H市倒是可以。
我掏掏口袋,来得匆忙钱包忘带,口袋里拼拼凑凑还有三十多块。并不够回去的车费。
正好,我可以先找个网吧通宵,我最喜欢落寞时在网吧浑浑噩噩的通宵了,坐着卡座沙发,躺着玩,半夜冷了饿了还可以吃一碗暖暖的泡面,加火腿肠的,早上还可以吃碗本地赫赫有名的珍珠白玉板条汤,别提多滋润了。
明天再滚回学校倒上一觉,收拾行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么想着,心情还可以,只是久久未及动身。
想着美好的事情,却收获不到美好的心情,也太失败了。
曲终人散后,原本车停车走人来人往的街道也渐渐陷入了平常的寂静清冷。
车站原本有不少人在等的士,等家人来接,现在也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两三撮人。
“快十二点啦,元旦节到啦,元旦快乐~”
“元旦快乐~”
旁边的三两个同学在欢庆节日,互相送去温暖的祝福语。
我转头,茫然四顾,目光望上走,在人行天桥上,我再次看到了“瞿帅和唐妃妮”,他们拥抱着,用拥抱的方式,穿越这年月交替的一刻。
呵呵,无所不在的“瞿帅和唐妃妮”。
幸好我免疫了。
继续呆坐着。
不过,她们即便不在这儿,也应该正在某处,以某种方式庆祝呢吧。
他得了这么好的名次,她总会给一些褒奖才对。
我身体前倾,两腕手肘顶在膝盖上,十指紧扣撑着晕乎乎的额头。
许久。
怔怔地望着地面的视野边缘,出现一件带鹅绒绒边的外套的下摆。
鞋子,银白色的板鞋。
“嘿~李行客?”
一只纤细的温柔手,挟着一张纸巾,伸在我的面前。
抬起头,在我面前的,是我今晚因为脑袋抽风“遇见”了很多次的那个女孩。
那个短头发,暴力女,惹人厌,温柔起来却连最坚韧的冰山也能融化的女神。
向四周张望,没有看见那个应该跟她在一起的瞿帅。
怎么这么没风度,把一个女孩单独甩在深夜的街道?
我皱皱眉,有些反感地想着。
唐妃妮晃晃手中的面纸,轻声说:“擦擦吧,淋那么湿。”
“哦。”我说。
慌乱地接过,擦去脸上和脖子上的雨水。
“你来多久了?”唐妃妮说。
“刚来,刚来。”我无意识地重复,以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
“看到了吗?”
“啊?嗯。”
“挺精彩的吧?”
“额……”
她是想拿刀剐我的心么,问的这些都是什么问题,看到了也就算了,还要让我回忆,还要跟我分享她的快乐?可我并快乐不起呐。
我低着头,擦烂掉的纸巾没素质地随手扔在了地上,两眼无神。
唐妃妮幽幽地望了我一眼,紧接着说:“对吧,我就说了,海省中学的十大歌手真的很棒,你一开始还说不来,怎么又突然跑来了?刚才看到我们学校的校服,看到是你,差点吓到我了。”
我眨眨眼。
敢情她只是在跟我聊晚会的事情,是我自己不能释怀,胡猜瞎想罢了。
暗中狠狠地苦笑一记,回答她道:“我无聊嘛,也挺好奇的,你都那么强烈地推荐了,我当然要来看看,不过,我可没想跟踪你,也没坏你好事啊。”
很想掩饰心里的在意。
唐妃妮若有所思地抿抿嘴,像是含着什么欲言又止的话语。
想来,她说那番话时,神情语言淡淡的,也并没有来之前给我介绍的那种无比向往的神采。
“你怎么了?”我不无担忧地说。
“我没怎么啊,那……她呢?你今天不是要跟余颖表白吗?被拒绝了?”唐妃妮说。
“不要嘲笑我了。”我敲敲自个的额头,倒霉悲催模样。
“哦。”她淡淡地应着。
话到此处,就暂时停顿了。
我有很多话想说。
唐妃妮坐在我的旁边,亦是无比的安静。
到底是怎么了呢?
我们之间似乎蒙着一层纱,那么薄,那么透明,却谁也没有去捅破它。
关于,她为什么会单独出现在这里,我走之后,他和她之间又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