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第一高中华骄中学每周一是没有晨读的,取而代之的是更令人烦闷的班会课。
班主任会在班会上对上周进行总结,和安排本周的一些事情。
课铃未响,镇压军统帅刘凯丽已经早早地抵达教室。
同学们基本到齐,最不济的差生四兄弟,也在铃声响起时风骚地从后门鱼贯而入。
“同学们,高二,是你们人生中,最为关键的一个时期。”
大演说家刘凯丽激情开讲。
我们集体打着哈欠,以此抗争这比晨读还无聊的班会课。
两分钟后,同桌刘好汉悄悄对正在神游太虚的我施放了肘击。
我瞪他。
刘好汉小声道:“昨天那把被破两路的翻盘局真是爽啊。”
我狂点头,和他互相吹嘘起来。
刘凯丽依然在慷慨激昂地讲着,对我们而言如浮云的话题。
正当我和刘好汉聊得兴起时,教室里突然安静了。
每当刘凯丽的演说陷入停顿,就说明重点要来了。
赶紧闭嘴,洗耳恭听。
“最后一排的同学,接下来的内容,你们要认真对待了。”
她接着说,视线扫向最后一排。
我和刘 汉提心吊胆地对望,这个游戏狂,就不该在班会课上发起聊天,这下可要被抓典型了。
刘凯丽继续说道:“上周五晚自习,老师都去开会了,听说,班上有个别同学,玩得很嗨嘛……”
菊花一紧,不祥之兆。
“听说有,三个同学,打扑克牌,非常激情。”
刘凯丽精准地伸出三根手指,显然已经掌握了我们的“作案”事实。
我一听反倒松了口气,还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同桌,这次打牌我可没参与。
刘凯丽先使用凌厉的目光对犯罪咸鱼人进行一轮扫射,然后,冷冷地说道:“是谁自己站起来吧。”
“靠!”大哥陈旭低声谩骂,很不爽地撸了一圈头发,带头站了起来,冲几兄弟道,“别藏了,谁干的,都自觉站起来吧。”
刘好汉和另一只咸鱼人,王千宝同学,同时无精打采地站了起来,那表情就跟吃瘪了一样。
我差生部落瞬间折损三员大将。
原因只有一个:有人告密!
在古代,细作可是要被阉割的。
会是谁呢?
班长那嫩雏胆小如狗,不太可能。
反正毫无头绪,我先趁机报复刘好汉的千年杀之仇再说。
我贴近椅背,假装认真地听着刘凯丽的训导,一只手从后面伸过去,偷偷地、慢慢地、轻轻地,挪动同桌的座椅。
只等他坐下,摔个狗吃屎。
掩掩嘴,我诸葛行客差点又笑了。
不过这次刘凯丽似乎发挥失常,才训斥了不过二十句,还没延伸到“今日敢在课堂上打牌,明日必将聚赌败家财”的大道精神,就匆匆停下了。
刘好汉想坐下,又被吼了起来。
刘凯丽把判决的目光移向了猪胖。
“朱盼。”
“啊。”朱盼应声,嘴里还咀嚼着食物。
“你不仅围观他们打牌,还跟着起哄,乱丢垃圾,站起来,把嘴里的东西吐了。”
猪胖咕噜一声直接把食物咽了,尽显吃货本能,站起来时,肥大的肚子顶得桌子往前晃动,蠢得要死。
刘凯丽向来不太理朱盼,因为朱盼除了吃跟睡,也不太主动犯事,今天把他给连带上,看样子是动真格了。
眼见连差生部落的唯一小弟也惨遭毒手,作为幸存者的在下,却只能忍气吞声,实在羞耻。
刘凯丽训完猪胖看向我,仿佛不想放过我,也想挑点刺来处罚我。
我用眼神大胆地反击,自认为她拿我没办法。
“还等什么,自觉站起来吧。”
刘凯丽挑衅地说,冲我这个方向示意。
不是叫我吧?
前后左右看看,前面的同学在回头看我,同桌刘好汉在看我,邻桌的唐妃妮在看我,连身后的板报也板着一张单调的黑脸对着我。
抱着侥幸心理,我疑惑地指指自己。
“对,就是你。”
刘凯丽确认。
我站起来,不满道:“我怎么了?”
“你换座位,骚扰新同学,还在自习时间拿手机看小说,等会把手机交上来,没收一个星期。”
刘凯丽描述得就好像亲眼见到一样。
我顿时傻眼了。
可恶的告密者,好一招一网打尽!
好狠的心呐。
在班上,上课玩手机看小说根本就是个人问题,可能被唯恐学生堕落的圣母老师们抓到并警告,但何曾被本是同根生的同学举报过。
你们可以不为自由而战,但也请别为高墙添砖呐。
对于这种人,我选择用一百种方式喷死他。
但是现在,我却在被刘凯丽用各种姿势挖苦着。
整个四十五分钟的晨读,有三分之二的时间用于训斥差生部落,剩下的时间,我们被罚到操场跑十圈。
刘凯丽虽然是教数学的,但我严重怀疑她的数学没学好,否则对数字的概念怎么就这么差呢?动不动就脱口而出“十圈”、“两百个蹲起”、“一百个俯卧撑”、“两千遍公式”等等超量级惩罚。
就算偷工减料地做完,也会活活给累掉半条命。
可我们拿刘凯丽没办法,连向校领导反应情况都不敢,一是我们确实违纪了,二是不屑于举报,最重要的是,谁让她老公是政教处主任呢,专抓德育,像我们这种问题学生,关系又不够硬,哪里敢招惹他,分分钟就能把我们给撵出学校。
没办法,我们被再次赶出教室,大摇大摆地从其他班级的门口走过
跑步还算比较好的,因为在操场,来监督的同学往往都会给点面子,不会真盯得那么严格。
前两圈还是要做做样子。
“呼哈呼哈,干他妈的……”
我们意思意思跑完两圈,在操场一边步行,一边咒骂那个无耻的告密者。
“真他么活腻了,让老子知道是谁,非打死他不可。”大哥陈旭暴躁地说。
“对对对,不然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呢,不收拾他,以后在班上还混个蛋啊。”刘好汉表示赞同。
虽然我一直以“叛逆但不暴力”作为革命理念,但是
若为自由故,暴力就暴力。
“打,往死里打。” 我跟着起哄。
差生四兄弟中最富有的娃子,王千宝从大部队后方,好半天才慢悠悠地跟上来,嘴里喘着大气:“哎,哎……打什么啊?有我份不。”
王千宝大概是被家里娇声惯养坏了,运动起来就跟营养不良似的,才跑了两圈,喘得脸都绿了。
陈旭拍拍他肩膀,逗道:“唉,千宝啊,你应该多接受体罚,要不将来跟老婆那啥的时候,怕还没上道,就先泄气了,哈哈。”
我们纯得可以,愣了好半会,然后迟钝地贱笑起来,笑完就跑,王千宝使足了劲也追不上。
如此,又浪荡了二十分钟,我们回到教室,故意踩着上课的铃声绝杀入场,潇洒威风。
直接站着等喊“老师好”。
然后,我猛然注意到一个事情。
我左手边的座位是空的,唐妃妮竟然不在座位上。
“喂,猪胖,她去哪了?”我小声询问。
猪胖抬起头,指指教室前排的方向。
我向前望去,寻了半天,总算找到唐妃妮了,她居然坐在第二组第三排的位置上,那可是优等生的专座,她怎么可以坐在那儿呢?
原来,就在我们离开的那会,刘凯丽已经重新调整了座位,唐妃妮的座位是老师亲自给换上前去的。
带着困惑,一问之下,更惊讶地知道一个事实,原先的班长卸职了,刘凯丽任命唐妃妮为现任班长。
之后我们差生四兄弟先后意识到,这不是巧合,这他妈绝逼就是唐妃妮的告的状!
好有心机啊。
我算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她的为人。
若只是举报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利用我们,踩着我们的“尸体”往上爬。
好恶毒啊。
我简直要气炸了。
革命军领袖陈旭同志已经气爆了,他把手中的中性笔直接握断,破口骂道:“妈的,靠,拿老子的尸体铺路,这次我非教训她不可。”
刘好汉和王千宝全都投了赞成票。
而我,似乎没有反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