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充满违和感的言论，正在喝饮料的唐妃妮呛了口，撇过头去连咳几声，发自肺腑地嘲笑道：“你能不要这么逗吗。”

廖小敏咬着吸管，大概是被我邪邪的笑容唬住了，呆呆地看着我，或有期待我能编出什么鬼话来。

我对唐妃妮的表现不以为然，正儿八经地说：“孙彬，成绩不错，人很势力，害怕被别人超过，不肯帮助同学，人品零分。王定军，性格懦弱，扛不住压力，遇到事情就选择逃避，人品没问题，逆商不及格。”

“呵呵。”唐妃妮眨眨眼，想了想，道，“还行，掰的还算有点儿道理，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们差生哪儿优秀了。”

这例子就多了。

我挠挠下巴，接着说：“刘好汉，玩游戏的钱都是靠省吃俭用省出来的，不给家里增加负担，每次老爸的一个电话，就会让他很愧疚，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是个很有孝心的孩子。陈旭，上周排队打饭有人在隔壁插队，还敢出言不逊，被旭哥刷刷两耳刮子打蠢，多心有正气。王千宝就不用说了，能通过竞赛班的选拔，从官方的观点来看，已经算是一种优秀。至于我，呵呵，我兴趣广泛，能文能武，不说别的，3000米跑步的成绩总没假吧……”

说着说着，忽见唐妃妮脸上爆出想笑未笑的表情。

“喂，你不要像听笑话一样的表情好不好，我很认真的！”我有点儿不爽。

重要的是，凭什么等说到我自己的时候才是这副表情，好像在嘲笑我一样！

唐妃妮啜了口饮料，不以为然道：“你这只是在说明每个人都有优缺点吧？”

“对，”我顺着她的话，干脆利落地点头，“我就是想说这个，我们每个人都有处置自己的权利，什么好学生差学生，如果单纯的以成绩的好坏或者守不守纪律为评判标准，就太荒诞了，比如……额，还是不需要比如了。”

其实我想说：比如你认识的那个瞿帅，学习好又是什么跆拳道黑带，就优秀了么？

这话若说出来有点酸。

廖小敏好像很容易被感染，只是静静地在听。

我差点想示意她可以鼓掌了……

而唐妃妮至始至终都是准备着要反驳我的，自然没那么好说话。

她凝神细思，若挑衅地说：“那我呢？我可没有什么差劲的地方吧。”

她一定很期待我哑口无言。

她是如此地优秀，学习认真、成绩棒，有艺术特长，出任班职、遵守纪律，遇到威胁不畏惧、不退缩。在被我影响了那么久后，依然能保持原本的心态。

然而，在我看来，她的问题才是最大的。

“怎么了？没话说了？”唐妃妮挺得意。

我才没有无言以对，我只是，不想说罢了。

“所以你论证失败咯？”

“呵呵，才没有，我怕说出来你生气。”

唐妃妮嘴硬道：“不生气，要说快说，不说就认输。”

“唐妃妮，做人有时候不要太自信了啊。”我告诫她。

“这句话也是我想送给你的。”

怎么就这么咄咄逼人呢，搞得我不反驳都不行了。

“你不敢面对……”我稍许犹豫，还是说了，“你不敢面对，或者说不敢让别人的知道的，你的过去，你转学的秘密，就是你有问题的地方，虽然我暂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你肯定有问题……”

还没说完的时候，唐妃妮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以至于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还想说她早恋的事情。

差一点就忍住了。

可惜嘴太贱，又在最后加了一句：“你和瞿帅的关系，好像，不太正常吧。”

唐妃妮黑着脸，还假装平静地说：“且不说我没有早恋，就算早恋了，也不能说明我不优秀吧？”

我看出来，她只是在故作镇定，其实很激动，以至于连自己的立场都忘了，如果承认了早恋，那岂不是承认了自己违反了校规，那么按照标准上来说，就不再是好学生，而是个叛逆的坏学生了。

唉，这可怜孩子，搞得我不知道如何帮她圆场，呆住了。“且不说我没有早恋”字面上的意思，应该是“没有早恋”还是“不承认早恋”？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唐妃妮见我不说话，乘胜追击。

想说什么？

女人真是情感生物，我似乎被她给问晕了。

对啊，我到底想说什么？

话题绕来绕去，难道不就是因为我小心眼，想说明人人都优秀，人人也都卑贱，他瞿帅表面上光鲜亮丽，其实算个毛球吗？

我得整理一下思路。

这个话题似乎不好玩了。

我挠挠头，很随和地笑笑说：“哈哈，我编不下去了，算你厉害，是在下输了。”

双手抱拳致歉，想缓和一下气氛。

唐妃妮却不甘心，并没有就此停战，忿忿不平地继续追击道：“那我也给你论证一个观点好了，你其实就是一个自以为是、自命不凡、自大轻狂的家伙，你总是自以为很有个性，总是通过特立独行、以及否认别人来寻找存在感，来证明自己的不同，你……反正就是不可理喻。”

好气啊。

被她如此直接地数落一通，贬得一文不值。

我站起来，把篮球敲在桌子上，居高临下俯视她，假装发火地说：“你说得不对。”

唐妃妮也站了起来，因为还是比我矮一截，竟然站到了凳子上，总算比我高出了一大截，真生气地说：“你说得也不对。”

公共素质都不要了。

“喂，有没有搞错，我只是把问题拿出来大家一起研究研究，这么认真干嘛？”我颇为无奈。

“谁让你胡说八道了？”唐妃妮丝毫不让。

我俩的唇枪舌战，导致一直在旁边观战的廖小敏很尴尬。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

这次未能尽兴的课余活动，算是期中考试前的最后一次休闲。

跟唐妃妮又吵过一架后，我应该耍点个性，给她制造些麻烦，让她吃点苦头的。

但事实并未如此。

那有趣的报复行为，我竟然没有去做，而是如其他人般，甚至比其他人还用功地复习功课。

期中考试倒计时：4天。

周一，周二，周三……物理、数学、生、化……

刻苦中，除了偶尔就习题上的交谈，我和唐妃妮的话超少，超无趣，但我察觉到，她对我的态度并没有再次变遭，所有的过节都在不问疲倦的备考中淡化了。

某天某时，我决定再跟她比一次成绩。

作为宣战方，我很有风度地表示：物理你不是我的对手，看你语文不错，我们比语文好了。

唐妃妮果然上当，头硬硬的声明她就是要跟我比物理。

于是，我们建立了新的赌约。

如果唐妃妮输了，她就得再跟我做一件坏事，而若是我输了，就得按她的要求在全班同学面前进行忏悔。

然后，我继续埋头苦写，与周围融为一体。

我意识到一个事情：在我不遗余力的捣乱下，唐妃妮的成绩和纪律并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是我变得乖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