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结束了。
几乎所有的同学们都在谈论着试题,偶尔不嫌累的互相谦虚几句。
刘好汉也不例外,从我们在本班教室碰头开始,他就一直在说哪道题没做好,很可惜,恨不能坐时光机回去修改。
不过他的这种状态很快就会消散,被另一种激情所取代。
网吧,我们来了。
考完来一发,这是惯例。
不得不疲于应对的考试结束,我也终于可以闲下心来,理理那些被考试压缩的、暂无安置的情绪。
其实这一周,除了学学学,还发生了不少事情。
关于唐妃妮,那天之后,我就没跟她说过话了,也没探到什么消息,大哥索性亲自上阵,跟唐妃妮谈判。
大哥就是大哥,果然分分钟就把事情给搞定了。
在大哥的担保下,唐妃妮表示愿意跟她社会上混的男朋友说一声,放过王千宝。
王千宝听到这个消息可高兴惨了。
至于大哥,交谈后大摇其头,大感疑惑,总说哪里不对,感觉被唬了,又抓了小宝详细问了一遍情况,然后暗地里继续查唐妃妮,不查出个三五七来不舒服。
于是他向他的表哥,也就是在念高三的、华骄中学站脚老大周正,提了星期天有外面的人来学校搞事的事情,同时提供了对方的大概长相,和肩膀上那个纹身的特征。
有明显特征应该不难查,但查了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在这城市上混的根本就没这个人,或者说根本就只是个小小厮,反正是没找着。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有天晚上,我们看见陈旭表哥带了两个人,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晚修时间这么堵门,无视校规校纪,相当高调。
我们念高一的时候,他就因为打群架,在全校师生大会上被通报批评过,还被逼上台念悔过书,最终才没有被开除。
他的出现,令我们心里发怵。
更要命的事,陈旭出去了。
王千宝慌了,紧张地说:“正哥来了,不会打起来吧,老爸说过我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惹黑赌毒。”
“诶,黄就可以啊?”刘好汉抓不住重点。
“当然不行!”王千宝望着窗外,后悔不迭道,“我的妈呀,早知道就不跟旭哥说了,早知道,就不招惹她了……”
我们有时挺搞笑,没事的时候,总是唯恐天下不乱,绞尽脑汁,非得造出点事来,这会眼看事情闹大发了,又全都后悔了。
听着他俩的交谈,我保持着做题的姿势,几天疯狂学习,把脑子都学呆板了,对学习外的事情,一时间反应迟钝。
但在内心深处,隐隐在为唐妃妮,重重地捏了把汗,我甚至在想,是不是应该帮助她逃跑,是不是应该偷偷去告诉校警。
这种心理很奇怪,我这么鸡婆,因为对方是唐妃妮,还是因为正常存在的同情心。
“别太敏感了,不一定有事。”我镇定地说。
视线转向窗外。
其中一人碰碰靠窗班上的同学,大概是问陈旭去哪儿了。只见那被问话的同学回头看看旭哥空着的座位,摇了摇头。
然后,他们又说了句什么。
那同学开始传话,喊班长唐妃妮。
唐妃妮不明真相,以为是来了什么通知,站起来看了一眼,毫无防备地向教室外走去。
我们的心,此时亦纠结到了临界点。
如何是好?
墙壁挡着,看不清楚唐妃妮的状况。
教室里有督导答疑的带课老师,应当不至于会动手。
但唐妃妮身上有不知死活的属性。
所以……会怎么样,很难讲!
我不自觉地舔了舔突然有些干燥的嘴唇,紧张,似乎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于是悄声走到后门口。
正哥一只手搭在护栏上,另一只手插兜。
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干着急中。
唐妃妮好像终于搞清状况,眉头深皱,亦有些惊慌之色,转身就想往教室里头走。
对方又不是我这好说话的人,哪里这么轻易放过她,直接就挡了去路。
正哥脸上尽是轻藐,伸手很具侵略性地拍拍她肩膀。
唐妃妮被三人围在中间,四处求助的目光游移间望见了我,定格于我。
那是向我求助的讯号。
我咬咬牙,一时冲动,直接走了过去。
“有事吗,呃,我们老师在里面,让……她回去吧。”我说。
是不是很愣?
不提老师还好,提老师不是摆明了在恐吓他们吗?还想当坏人呢,连这点儿机灵都不会。
正哥果然就生气了,看我的眼神不太友善。
某只带耳钉的大哥更是气恼地推了我一把,道:“你谁啊?老师在里面怎么了?”
“我,哎大哥,我没啥意思,要不有什么事等放学再说……”我恢复稍许镇定,带些歉意,试图拖延。
唐妃妮见机会,利落地撤出包围,赶紧跑进教室里头去了。
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正哥就乐了,望着唐妃妮逃跑的背影,讪笑道:“我还以为是哪个社会上混的大佬盯上了咱们学校呢,都不通知我一声,原来也就这么回事儿。”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唐妃妮的男朋友在道上的地位根本不值一提吗?
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我云里雾里,应该先考虑自己该如何脱身才对吧。
某耳钉大哥说:“这女的是个傻帽啊,连个屁都闷不出来,会不会是旭哥搞错了?”
“不知道,无所谓,这地我说了算,来了就得打招呼,不招惹我没事,招惹我就奉陪。”
正哥说完,挑衅地看向我。
我有点虚,但我可不会跑,逃跑这种姿势太丢人了。
所以还傻傻地站着等着对方嘲讽。
好在这时老师也走出来了,应该是唐妃妮打报告了。
老师站在教室门口,吼我们道:“你们几个在这干嘛?还不回教室去!”
正哥不以为然,拍拍我的脸,戏谑地说:“小朋友别强出头,很容易出事的。”
我没有回答,心里不爽,表情也多少写着点不服。
那带耳钉的家伙便突然搂着我的肩膀,假装很亲密,却往我肚子上重重地擂了一拳,完事冲老师嚣张地挥手喊道:“老师您辛苦了。”
甩手威风地走了。
三人离开。
我张张嘴巴,捂着肚子,身体微微抽搐,蹲在地上,痛苦地靠着墙面。
由于是背对着,老师可能不太清楚,走过来拍拍我说:“同学你没事吧?”
我摇头说:“没事,我……绑鞋带,一会就好。”
“你确定真的没事吗?”老师又说。
“没事,马上回教室。”我说,痛得想叫唤。
刘好汉和王千宝见正哥都走了,我却还没有回去,就跑了出来,蹲在我面前,看见我那张拧巴的脸,郁闷而气躁地说:“这……这怎么回事啊!他们还打你了?有没有搞错,怎么说我们也是陈旭的朋友吧!真他妈无语。你行不行,要不去校医室看看。”
我按住他肩膀,说:“没事,误会,我没提旭哥,他们不知道。”
“你傻逼啊!那你出来到底是干嘛啊?”刘好汉没忍住痛骂我。
我尴尬地笑了笑。
稍缓过神,回去教室坐好。
课堂纪律在一阵简短的小喧闹之后恢复平静。
这种事我们只会内部消化,并不想让刘凯丽知道,但刘凯丽还是知道了。
盘问了我们一圈,我们全给了搪塞的回答,我连自己被揍的事情也只字不提,唐妃妮那边应该也没有透露什么信息。
所以,刘凯丽只怀疑是我们故意叫周正来报复唐妃妮,把我们狠狠地教育了一顿,骂我们不知道事情轻重,那叫周正的不好惹。
但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因为知道陈旭和周正的关系,就从陈旭身上着手解决。最终,对我们进行了口头警告,给我们达成和解之后,便让这件事结束了。
应该也是真的结束了,那天旭哥回来知道我被他表哥的人打后,相当脑热,表示人不是他喊来的,然后立马去找了他表哥,两人谈后,回来就说这件事处理完了,到此为止。
如果说还有什么事儿,那就是我跟旭哥的几句闲聊了。
旭哥知道事情后,懊恼地问我:“你咋不报我名呢?”
我说:“忘记了。”
旭哥喷我:“傻,纯傻逼!”
我问旭哥:“你为什么混黑社会,因为正哥带你吗?”
旭哥说:“不是他带我,是我自己要跟的,因为我就是个坏家伙。”
那话的语气里,有斗气的调调。
好在,这一拳虽然伤了我,但是并没有伤着感情。
当周考完月考后,陈旭和王千宝没有直接回家,我们约好了去网吧,他俩都是提前交的卷子,估计已经在学校附近的网吧战斗中了。
那网吧名曰问剑,挺武侠的名字。
我们在这个网吧很有名,主要是刘好汉有名,他以前玩war3很厉害,单挑虐过不少人,后来刀塔渐渐开始流行起来。
多人实时对战策略游戏,几个兄弟配合,一起叫,一起笑,一起打出完美团战,一起疯狂,一起翻盘,甚至一起吹逼一起在谈笑风生中打出“GG”,林林总总,都是那么地生动有趣,这让我们越来越喜欢这款游戏。
刘好汉玩war3的基础摆在那儿,很快又成了dota的高手,solo能打爆对面,经常带我们躺赢。
照例,我们在网吧点了快餐,边吃饭边玩电脑,颓靡得不行,嚎嚎叫个没完,豪情连自己都爱上了自己。
不知不觉,时间指向晚上十一点。
“客仔,你干嘛,不玩了?”
我退出游戏端,下机,关了电脑,说:“不玩了,有点累,走了不,都不累啊?”
“我……”刘好汉略犹豫。
陈旭不爽地说:“累个毛,通宵了嘛,客仔你也不能走,来战个痛快。”
“对啊,通宵,快别扫兴了。”刘好汉一看有支持者,立刻就不犹豫了。
说话时,王千宝正切入梦幻西游的游戏界面,表示先晒晒他昂贵的无级别装备跟八技能召唤兽装装逼。
三人都是准备通宵的样子。
奇怪,难道只有我觉得困倦么?
我当然不会扫他们的兴,做兄弟怎能不奉陪?
我坐下来,打开电脑,喊道:“来啊,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