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斯终于在句明显玩笑的话里回神, 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憋屈,为么他越不想遇到,就越在任何稀奇古怪的地方遇到。
这点情绪上来,说话难免阴阳怪气, 文斯抬了抬眼皮, 幽幽道, “真没想到闻总还会跳伞?”
闻礼听出他语调, 也不恼, “在国外时, 做这赚钱来得快。”
文斯全没料想这理由, 想到闻立民说闻礼在国外种种不易,刚才的阴阳怪气就这么盖过去了,他心里一软, 正经问道, “可前期也要很多钱的吧?”
“的确, 但投入产出比不错。”
“首先也得敢啊。”
闻礼却说, “我一向喜欢挑战有难度的事。”
文斯表情纠结, 满脸写着骑虎难。
闻礼见他抱着衣服迟迟不换, 反问, “你觉得太难所以不敢了吗?”
文斯:……
“还说,因为我要带你跳,你才不敢?”闻礼表情似笑非笑,刚刚句换衣服的玩笑若一时意外说出来的,现在这句就真主观地想逗逗他。
果然, 文斯道微带挑衅的目光激得脑一热,男儿血上涌,说, “这有么不敢的!”
他直接拉开跳伞服的套头上衣就钻了进去,一拉一扯大小正好。
闻礼看着他将外衣穿好,稍稍点头,文斯自也前后看看,“挺合身的。”应该说太合身了吧,刚才看女孩穿的跳伞服,感觉垮垮的有点大。
文斯这想着,正要把裤也套进去,刚刚着急穿没注意,这会儿才看清这身跳伞服的纹路。黑白底配红色边,和刚刚女生穿得好似不太一,反倒和闻礼这教练穿得有些像?
可孙教练穿的好像也不这一款?虽然同运动服,但式区别还算比较明显的。
文斯忍不住问,“这边的跳伞服可以自选款式吗?”
闻礼点头,“对,但现在有这一款了。”
原来此,文斯也不知刚刚在介意么,但这解释说得过去,“这款还有别的颜色吗?”
“你不喜欢这?”
红色的,文斯也不不喜欢,就觉得男生穿起来太亮了,尤其看看闻礼穿的,黑白配蓝色边,和自同款,比起来明显身更顺眼。
“还有没有颜色不么亮的?”
闻礼说,“你第一次跳,鲜艳的颜色在空辨识度更好。”
教练说得听着都很对,文斯没再多想这衣服的事,把裤也三两套好,对着镜整理一番。他本来就穿的运动装,这直接将跳伞服套在外面,高空偏冷,正好防风,倘若再早半月跳,估计还得穿带御寒功的衣服。
文斯以为一步就该上飞机了,但闻礼却说,“我先带你去做风洞训练。”
文斯疑惑,“刚刚好像没有这一步?”
“你不想专业的吗,后面还有演戏,带你比较完整体验一次,而且过了风洞,真跳时你也会舒服很多。”
文斯跟在闻礼身后,听他这说,才知原来上次的电话他竟还认真了的。
去风洞训练基地有摆渡车,车上闻礼拿了张示意图,给文斯介绍风洞的原理,讲述大概么的过程。
“你要演跳伞运动员,这些事情还得知道得透一些,风洞可以让你的肌肉增加对风速的感知,锻炼平衡,实际跳的时候不容易迷失方向。”
“还会迷失方向啊?”
“当然,虽然我带你跳不会有这问题,但你果想要体验到跳伞运动员的日常训练,去里比较好的方式。”
文斯边听边点头,偶尔抬眼偷瞄教练。
闻礼耐心而细致地说着,语调平缓像在授课,时不时停,望来一眼,确认听者否理解他讲述的内容,仿佛此刻的他就位专业教练,面对的普通员。
原本心底里还有点别扭的,但这时文斯却觉得也好,闻礼带他跳,其实比别的教练更让他信得过,虽然自他假想情敌,但闻礼总不至于在空搞么玉石俱焚的小动作,不必要真的不必要,文斯让自放平心态,当对方教练。
基地的室内风洞场,两人到的时候恰好有伞友正在训练,文斯看着人在向上冲的气流作用,呈趴姿漂浮起来,时而上时而,甚至还有旋转,看上去挺有意思。
“旋转因为风的离心,你刚跳去时突然陷入风里,身体自然旋转,导致大脑充血,所以要会靠自去控制,我给你一初级的难度,一会儿你听我指挥。”
“明白了。”
轮到文斯上去体验时,他才发现看似简单轻飘的事,其实平衡真的很不好掌握,方有强风将他吹得半悬空,文斯戴头盔脸部感觉不到,身体推抗却很明显,肌肉根本松弛不开。
“这好难……”他在头盔里断断续续说。
“慢慢来,从调整呼吸开始。”
闻礼在旁指引他转换呼吸节奏,引导他四肢摊平,然后手怎么放,腿部何舒展,直到够稍微放松,文斯逐渐有了些对于风速的觉知,慢慢找到状态。
直至体验结束后,文斯脚落地,还像踩在棉花上,整人仍旧在飞。
闻礼扶他到椅上坐,“一会儿真跳,感觉会更强烈。”
文斯听到这话,不由地咽了咽,闻礼看他脸色,明白这有点怯场了,问,“还敢跳吗?”
他音难得的温和,文斯一怔,抬眼看向闻礼,他不故意激将他吗?怎么这话听起来,却像真在征求他意见。
“等上飞机,再想反悔就晚了,我带的员不有逃兵。”
闻礼认真而严肃地说着,文斯在他眼神里心一跳,不由自主地就点了头,“要跳的。”
随后从试验场出来,文斯先去前台签风险协议,对身体疾病状况进行确认,就像拔牙都要签的种,不过现在不用纸质签字,就对着视频按指纹露脸,说自愿进行跳伞体验,好像么生死状,本来不紧张的估计心里都会犯嘀咕了。
文斯就这么忐忑地回到先前的帐篷里,闻礼帮他装备好电高度表,文斯看到表上还有一蓝点在闪烁。
“这么?”
“北斗定位,防止你丢了。”
一听丢了,文斯紧张地啊了一,就见闻礼看着他,神情带着两分少见的揶揄,文斯知道又唬他的,白过去一眼。
边的工作人员现在知道他俩认识,打趣道,“放心,就算你丢了,教练也要对你负责,把你找回来的。”
闻礼没反驳,文斯觉得像冷笑话,哈哈道,“这听着更可怕了。”
玩笑归玩笑,跳伞前的装备工作却丝毫都不出岔的,闻礼仔细检查伞包,再将它拿给文斯看,“伞包里有主伞和备份伞,还有自动开伞器也就俗称的aad,果主伞没有正常打开,会aad检测到,自动切掉主伞激活备份伞。”
讲解完闻礼背起伞包,“让你有印象,一会儿你么都不用做,要享受就好,走吧,上飞机。”
等了这么久,乍听说要上飞机,文斯既激动又紧张,跟随闻礼出了帐篷,终于看见架银色的飞行器,机头螺旋桨正在试转,机身流线于日光反射光圈,远远望去像巨大的白鸥。
随着震耳欲聋的响,飞机逐渐脱离地面,卢庚挥着手的身影越来越远,大片草原都落于脚,俱乐部的建筑也在增高的海拔缩成渺小至看不见的点。
文斯还第一次坐这种小型飞机,感受到气流颠簸带来的剧烈起伏,他抓紧自胸前的带,感觉掌心都出一层汗。
“这会儿紧张对的,”不算很宽敞的机舱内,闻礼坐在他旁边,“一会儿真跳了就不紧张了。”
文斯还望向窗外,梗着脖不肯回头,果他的教练不闻礼,他可会在这时来一句怂怂的,“我不……晚点儿再跳啊。”
但对着闻礼,他想临阵脱逃也说不出来这丢人的话。
飞机这时向上一倾角,好似又升高一些,等到再度趋于平稳,闻礼说,“来,该绑带了。”
文斯默默收回视线,向闻礼挪近了些,双人跳伞,他当然要跟教练绑在一起的,就像袋鼠妈妈把小袋鼠放在肚前面,不同的人家蹲在袋里,他要用绳绑在前面。
大概太紧张害怕了,身体都有点不听使唤,文斯坐近后对着闻礼手脚僵硬,都忘了一步该怎么做。
闻礼拿着绑带,看他,暂时没上手,“放轻松,深吸气,现在还没跳,就不会呼吸了?”
文斯不想小看,努深吸了一口气,又尽拉长着呼出。
“很好,再来一次。”
文斯又顺着做了一次,两次,三次……胸口郁郁的情况得以缓解了些。
“你看,没么难的,”闻礼鼓励他,“一会儿跳去后,我拍你的肩膀,你就深呼吸,然后张开手和腿,像在风洞的时候我教你的,记住了?”
“记住了。”
闻礼点点头,“现在转过去,背对我。”
文斯依言照办,明显感觉身后人靠近过来,他不由自主又绷直了脊背,闻礼的手握着带绕过他身前。
一刻文斯还没反应过来,胸腹间突然一股勒紧的,他和对方紧紧贴在了一起。
运动服里的气体都挤压出来,真正的严丝合缝,文斯勒得哼了一,闻礼停住系扣的动作,问,“太紧了吗?”
“还……还可以。”
“你试着感受一呼吸,不要影响到呼吸。”
闻礼的话这次就响在耳边,他嗓音依旧沉稳,胸腔的鼓动与词语停顿带来的起伏,文斯都前所未有地感受到。刚刚还觉得冷飕飕的机舱,仿佛突然间燥热起来。
文斯知道绑紧必须的,但他确确实实第一次离谁这么近,近到比觉知自前方的呼吸还要更加清晰地觉知到身后的人,还有他的心跳。
文斯越来越热,脑里也有点懵,舱内传来对讲机的音他没听清,倒突然迎面扑来一阵大风,机舱门打开,原来他们已经达到跳伞高度。
文斯脸上刚刚浮起来的热浪霎时高空的凉风吹散,他看向舱门外的风起云涌,还有亮得叫人眼痛的日光。
他正条件反射眯起眼,就感到眼前一暗,闻礼已经给他戴上护目镜,“不戴头盔了,和我一戴这吧,你可以尽情喊出来。”
文斯听见这话还傻傻地往后看了看,而闻礼正将他往机舱边缘推。
“你现在试着往望,么感觉?”
刺眼的强光和让人流泪的风都护目镜隔绝了,文斯壮着胆探头看了看,又立刻缩回来,“高……”不一般的高。
闻礼在他身后问,“你之前蹦过极没有?”
文斯点点头,但蹦极的高度和这完全不一量级的。
似为了缓解他的恐惧,闻礼缓慢地说道,“蹦极站在楼上往跳,有固定的平台,所以视觉效果其实更高,但因为我们现在飞机上,人本身就移动的,其实恐惧感对会好一些,你觉得呢?”
“好像,吧……”文斯不敢再去确认否移动起来看着不害怕,他现在已经处于一种浑然不知所措的状态,意识点头。
“一会儿我们的落速度最大会到50米每秒。”
“5……”文斯惊了,想象一秒内跑出50米种么概念,身体控制不住往后退。
可闻礼在他身后,稳当地像堵墙,再退也退不出实质,文斯蜷着腿,用鞋抵住机舱边缘,好像负隅顽抗。
“你别吓我。”他小说。
闻礼感受到身前人主动朝他贴近,他手臂撑在身侧,消抬起来就将文斯拥在怀里。
不过他没动,仅仅淡道,“不用这么紧张,物理上的速度,感官上你体会不到的,因为当人体处于超过3000尺高度时,双眼对焦会失效,你将短暂的失去高度意识,所以你不会切身感觉自落速度多少。”
“……”
感谢你这么详尽的讲解,文斯真想说,他本来还好好的,结果自从上飞机,越听闻礼说些数据就越怕,他现在一字都不想听了,他想回家!
文斯方才还觉得自小人之心度君之腹,现在看来闻礼根本就公报私仇,故意整他,就为了吓吓他这依靠的小网红呜……
闻礼却又将他向前推了一些,文斯差点以为自就要这么掉去了,慌乱死死抓住身边的机舱门。
“我……我……”他说了么,可这音在前头卷涌的风里显得极其微弱,文斯心的恐惧一飙升到极点。
我再想想,我一会儿再跳!
他应该这么喊出来了,可这音尽数风吹向了空,别说后面的闻礼了,连文斯自都仿佛一字都没听见。
闻礼微微垂眸看向文斯,从这角度看到一点藏在发间的耳垂,小巧的耳珠异常红润,脸色却煞白,他想文斯心里大约惊涛骇浪,早已乱得没了章法了。
闻礼勾起唇角,微微靠近些,凑在文斯耳边说了句话。
“准备好,把你自交给我了吗?”
风在这时好似静止一瞬,或者音离得太近了,文斯依稀听见,又好像没听完整,但手劲儿却蓦地一松。
闻礼轻轻按住文斯扒在门边的手,每根手指缓慢挑开,等文斯反应过来的一秒,迎面的风忽蚕蛹一般将全身裹紧,脚底虚空,他们一起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