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斯撞向那男人的时候, 眼里仿佛只剩个大红的圆形靶心。
就想着对准撞、重点撞,最好把那人撞疼甚至撞伤,是唯一的希望了,无法指望遇见的一定是好心人, 就得将事情闹大, 样他至少就不会由着自己被调酒师带。
虽然卑鄙了点, 但比起赔礼赔钱赔面子, 保住生命安全是当下第一要务!
混沌的脑子里唯有份仅存的信念, 文斯撞去时那人也正以不慢的速度着, 突其来的一撞, 两人之间巨大的反作用将文斯震得连退数步。
脚下地砖薄雪湿滑,文斯几乎是立刻就失去了平衡。
千钧一发时,男人大步上前一把拉住他手腕。
晕转向的文斯在脑震荡的余韵后, 感觉男人扶住他肩膀的动作, 短暂反应后心中陡然涌起无与伦比的激动, 简直是绝处逢生。
他好像碰到了好人!
“喂, 怎么回事?”詹姆斯也跟上来, 看到闻礼怀里靠着个人, 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见调酒师上前, 对着他们微微鞠了一躬。
“两位先生,不好意,他是店里的客人,喝醉了,打扰到您很抱歉, 就带他回店里,们经联系他的家人来接他了。”
文斯努摇,他腿脚发软, 手臂颤抖得厉害,攀着男人敞开的大衣领,像揪住救命稻草。
“报警……请您……”
文斯刚抬,就僵住了。
脑子里的混乱飚直线一样瞬间升级到新的顶点,肺里氧气仿佛霎时被抽,他憋住呼吸,好一会儿才大喘了一口气。
风,吹动几片雪花。
文斯睫毛上也落了雪,凉丝丝的液体沁进眼睛,像是滴了眼药水,刚刚还濛濛的视线变得片刻清明,他确切以及肯定地看清了他撞的男人。
上方就是路灯,雪片旋舞着落下来,种危急关,文斯竟茫然盯着人发起了呆,大约一秒拆分成无数毫秒,睫毛上又覆了一层薄薄的色碎雪。
文斯眨了眨眼睛,只差0.01秒,他就要把那个名字唤出来了。
好在0.01秒后,文斯理智及时回归,慌乱中仓促低。
老天爷……你耍呢吧……
所谓万马奔腾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刚刚那句“报警”声音很弱,只有闻礼听见了,詹姆斯没看清文斯,本身又是大而化之的性子,听了调酒师的,摆摆手道,“原来是样,那你带他回去吧,leadle,们了。”
没听到闻礼回答,也没见他松开那人,詹姆斯狐疑地唤声,“leadle?”
闻礼却淡淡道,“他不能。”
一出,闻礼明显察觉攥住他衣服的那手劲蓦地一松,怀中人似乎突然在往下坠。
以为是撑不住了,闻礼扶住他肩膀的手略微用,将人稳住,而样一来,两人几乎是完全贴靠。
文斯本就比闻礼矮,会儿放开对方衣领,腿又发软,全赖闻礼托着他。
但他不敢抬,只能鸵鸟一样埋在闻礼怀里,被迫感受对方胸膛的起伏和热度,还有陌生的、属于男人的味道。
羽绒服在挣扎的时候被那调酒师扯掉了,后背冷风吹拂雪片,落在身上微微冰凉,与前边胸怀的温热更成鲜明对比,文斯紧张得手都不知该往哪放,却先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闻礼低,将人稍往身旁拢了拢,密实的大衣覆上去。
然后他抬眼道,“人撞到,要带他去警局。”
“啥?!”詹姆斯夸张地惊呼,不就是被撞一下,闻礼什么时候么能计较了?
“……”文斯恨不能缩成个球。
然“姐”弟连心,他本来就是想撞人,好让人拉着他索赔甚至抓他进警局来着,闻礼正中下怀。
所以难怪会觉得胸肌硬,因为是常年坚持健身的闻礼,撞他?没破血流就经很不错了。
调酒师听见闻礼的,脸色骤冷,“先生,请您还是慎重考虑,老板怪罪下来担待不起,您最好选择合作,将的客人交给,对您自己也好。”
最后句有意味。
连一旁吊儿郎当的詹姆斯也品出不对,他看看闻礼,才又注意打量他怀里醉的一塌糊涂的青年。
“竟然是他……”他暗道,是那个搭讪不成的东方美人。
再看闻礼冷峻的面色,詹姆斯终于不再嬉皮笑脸,并察觉街巷口似乎有人在偷窥。
闻礼面不改色,语气平平,“说了,他不能,经叫了警察,他们会处理好起纠纷,你们老板觉得有必要,也以一道来解决题……”
“你说是不是,詹?”
詹姆斯怔住,马上会意,悄悄摸向兜里的手机。
一键报警,顺便还拨出了另一通紧急电,不不需要他说什么,只需传出讯息,对方就会依定位而来。
虽然暂时没搞清楚状况,但经验告诉他,听闻礼的准没错。
文斯却急了,他刚想到,现在情况还不能报警。
要是警察来,必定会把相关人都带盘,外籍人员还要录入护照信息什么的,其中万一出点什么岔子,自己的身份就会被闻礼板上钉钉了!
决不能等警察来,要不要现在偷偷跑?文斯脚软晕,说跑了,两步都难。
“先生,既然你执意多管闲事,那就怪不得了。”
调酒师拍了拍手,那巷子里眨眼冲出五六人,一下将闻礼三个围在中间。
见架势,闻礼冷笑一声,“你看着他。”
“哦,啊?”
詹姆斯刚反应来,怀里就被塞了人,顺便扔来的还有闻礼那件黑色的大风衣。
“给他披上。”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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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将文斯架到一边,哪知人看着瘦,身量还挺沉。
“怎么醉成样?不能喝还跑来种地方喝酒,得亏是遇见们俩,不然你完了你知道吗。”
文斯晕乎乎的,想说又觉得嗓子发哑,努咽了咽。
那边闻礼经和人干上架了,直接徒手上阵。
嘶!光是听着那些人被捶到肉的声音,詹姆斯就直起鸡皮疙瘩。
“真是的,为着泡个小美人,至于么打架吗?明显打不就算了,还找帮手来,啧真没品!”
“拜托你……”
忽然听到声微弱的请求,詹姆斯还以为怎么了,一看文斯恳切地看着他,眸光零碎,带几分濛濛水气,立马就怜惜得不。
“什么事?你跟说。”
“……还是学生,拜托你……让警察……”
文斯说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必须抓紧时间,晚了就来不及了。
“让警察什么?”詹姆斯刚完就恍然大悟,“你是担心警察找你留下案底是吧?放心不会的,又不是你的错。”
文斯拼命摇,詹姆斯看他急得欲言又止,突然——“哦明了!”
他明什么了?文斯还什么都没说,却听詹姆斯道,“你是怕被你同学知道,对不对?你放心,保证不会让你进警局!”
“……”文斯仿佛大概懂了他的意,但只要不进警局,随便吧。
而詹姆斯还在脑补,原来闻礼的gay达真有效,美人真是同类,难怪吃了亏也生怕闹大的样子。
虽然被拒绝又被欺骗很没面子,但詹姆斯最看不得美人受委屈,都开口求他了哪有不应承的道理,何况他身份特殊,也不会让自己进警察局,就算因为英雄救美也不。
但他要在文斯面前树立形象,个中原因就不得明说了。
“的车马上就来接们,肯定比警察先到,只会把那群敢在眼皮底下劫色的草包抓进去,还给你撇得清清的。”
“谢……谢谢……”文斯总算稍稍放松些,连说了好几个谢字。
詹姆斯心疼不,“你怎么样?再忍耐一下,还叫了医生,给你弄点解酒药,是家自己的医生,不是外面的。”
文斯点点,他知道他误会了,但也没打算说明。他不是喝醉,那调酒师更不为劫色,不詹姆斯的还是让他踏实了不少。
听那里的感觉,法国人在巴黎有些背景,自己应该不会因为和闻礼同时进警局而暴露身份。
文斯现在心里在意的是另一件事,闻礼到底有没有认出他,或者对他的长相有所怀疑。
此时此刻的当下,他身上披的那件黑色风衣,是文斯在家里见的。闻礼衣服并不多,但都是定制款,很难在人身上找出重样的。
凉风一净,撇去风衣表面在酒吧沾上的些许烟酒味,詹姆斯将那衣服裹到文斯半边脸,鼻子就挨着风衣领口,很快嗅觉里便全是闻礼的味道。
文斯幽幽叹了口气,仿佛直到现在才肯彻底接受现实,接受他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在巴黎街一家不甚起眼的酒吧,在平安夜跨圣诞节的零点时分,遇见了他名义上的弟弟。
特么得是什么样的缘分!
乱斗场中,闻礼动作丝毫不紊,詹姆斯完全没有上去帮忙的意。
大学时他就见识闻礼的功夫,大概也就是被十多人围着群挑只够拳破皮那种等级吧。
当然年少轻狂被个绿茶莲花骗的团团转,主动挑衅闻礼,以至于被他揍到进医院的事情,詹姆斯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而文斯则是从起初的担忧到瞠目结舌,闻礼的身手也未免太好了,像是练家子。
尤其那衬衣半敞袖子高挽的罕见模样,在几人间游刃有余又狠绝凌厉的攻防动作,哪还有半分矜贵总裁豪门少爷的姿态?
但说实,是真挺帅的。
不文斯也纳闷,自己会点功夫是上辈子为做武替专门练,但闻礼呢?他一个学霸,为什么打架会么厉害?
那边几人见徒手抵不,有的经开始抄家伙。
“leadle!你小心点儿啊!”詹姆斯高喊,文斯心收紧,下一秒就听他语气闲散地像在看戏,“哎,小心点搞出人命……”
文斯:“……”
“些人真是不长脑子,没武器还好说,拿了棍棒刀子的上去,绝逼被leadle夺来啊,那一个两个更加没眼看了。”
詹姆斯然很了解,待到闻礼甩手扔掉铁棍,往边来时,那几个家伙经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不到十分钟后,警笛声期而至,还有詹姆斯先见之明叫来的救护车,总不能真搞出人命。
但闻礼三人此刻在另一辆车上,甩那条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