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想到,陶时延竟然会不管孟白,为程奚说话。
大厅静默几分钟,每个人表情各异,视线却都若有似无地扫向孟白。孟白受不了那些或探究或看好戏的目光,假装揉眼睛,气的甩下王子韩快步离开。
不过这些c组都不知道,回到202,陶时延从小冰箱里找出一瓶饮料扔给程奚:“先喝点。”
程奚观察片刻:“这款饮料草莓味的好喝,有么。”
还有闲心关心味道,看来不算太委屈,陶时延摇了摇头。
程奚颇为勉强的说:“那我喝这个吧。”
他确实渴了,扬起脖子吨吨吨灌了半瓶。陶时延拉过一张凳子,耐心地等他喝完后道:“坐。”
喝人嘴短,于是程奚听话地挪了挪屁股。
“我知道你没偷懒。”
如果偷懒,胳膊不可能酸到抬不起来。
“那可不,”程奚哼了一声:“说我偷懒真是小瞧我了,我才不会用这种手段保持第一。要赢就赢的光明正大,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说话时,他下巴微扬,眼里满是傲气。
于是即使这番话中二的不得了,陶时延仍温和地应了一声“好”。
“咚咚——老板。”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是张静的声音,“你要的东西我拿来了。”
“进。”
张静开门进来,看到程奚愣了下,表情十分意外。
外面传的五花八门,为了自己名誉也为了对方名誉,她家老板已经很久没往自己私人领域带过人。
这次居然让声名狼藉的程奚进来,简直可以迷惑行为大赏。
她打了个招呼,把东西放到桌子上赶紧离开。
程奚有点好奇她拿的是什么,悄咪咪地抻脖子看。陶时延径直走到桌前,程奚这才发现,前天在行李箱中看到的木盒子,此刻正静静躺在桌子中央,盒子的卡扣开着。
主人应该又看了里面的东西。
显然那东西对陶时延非常重要,程奚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迅速收回视线,低下头眼观鼻闭鼻观心。
两分钟后,他嗅到一股清凉的中草药味,以及头顶低沉的男声:“脱衣服。”
程奚:“!!!”
程奚瞳孔地震:“你要干嘛?”
“......别怕,我不干别的。”
这还是陶时延第一次见他露出害怕的情绪,眼睛微微瞪大,显得琥珀色的瞳仁更亮,像颗漂亮的玻璃珠,又比玻璃珠生动。
“我拍打戏的时候用过这个膏药,缓解肌肉酸痛效果不错。”
“哦,”程奚立刻恢复之前的表情,欲盖弥彰似的说,“膏药啊,我不怕贴膏药。”
“不怕那就把衣服脱了吧,”陶时延忍笑,“或者露出肩膀也行。”
嘶——
狗比。
程奚忿忿不平,但没用,为了圆刚才“不怕”的谎,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拉袖子。
脱是不可能脱的,好在他穿的t领口较大,使劲扯便能露出半边肩膀。
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竟有些晃眼。陶时延在他肩膀后面的骨缝摁了摁:“这儿疼?”
男人指腹冰凉,程奚略有些晃神,“嗯”了声。
陶时延松开手,忽然发现男生肤质特别嫩,轻轻压一下便留下一小块红印子。
给骨缝和大臂里外侧都贴上膏药,另一边也如法炮制,全弄完,男生后背已经让他按出了好几处红痕。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力气太大,愧疚地咳了声。开口想说让男生再待会儿,等楼下人散开送他回去。
却见不知何时,男生两只耳朵已经跟红痕化成一个颜色,并且有向脸和脖颈蔓延的趋势。
“我这儿很热么,”话到嘴边转了个弯,陶时延皱眉,想起许砺初说的,“还是你发烧一直没好。”
程奚:“......”
发你大爷的烧,告辞。
程奚是一路跑回去的,不过楼下人已经散了,没看到糟心的玩意。
进木屋,隔壁安静如鸡,程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陶时延居然没去安慰孟白。
难道这俩人吵架了吗?
他心不在焉地换睡衣、洗漱,而此时陶时延已经和张静要来了程奚的微信号。
在搜索栏输入号码,点开。
跳出来的是电影版狮子王的头像,表情超凶超酷。点进去,个性签名写着:【点击就看性丨感小野猫在线吃人】
陶时延:“......”
于是程奚回来的时候,看到好友申请里的“延”,怔楞了一瞬。
申请理由是“。”,没表明自己身份,有可能在驴人,程奚却莫名觉得这就是陶时延。
无他,那漆黑一片的头像和装b不要太配。
b装到一定境界,连微信都散发着独特的味道。
程奚默默吐槽,吐槽的同时迅速点下“通过请求”,一个新的聊天框弹出: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现在聊个屁,程奚把手机甩到一旁。
半小时过去,并没听到新消息提示音。
程奚又臭着脸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彻底闭上眼。
没了姓陶的催眠,这一宿他翻来覆去,将近凌晨三点才睡着。毫不意外,噩梦袭来,再睁开眼睛时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冷汗把膏药边都浸的起了皱。
大早上没处借浴室,只能用毛巾胡乱擦擦身体。别说,姓陶的人虽然狗,东西倒蛮好用,现在手臂没那么酸了,后背也好了许多。
吃好早餐,所有嘉宾按照上班时间去打工。今天是周六,c组餐厅的顾客比往日多,能预见将会是极其劳累的一天。
没等程奚换传菜员的工服,陶时延先他一步夺过衣服,“你去点菜。”
“......行吧,”程奚别扭道,“谢、谢谢啊,还有昨天的膏药。”
陶时延意外地乜了他一眼。
这声“谢谢”可真不容易。
两人分头工作,一上午在忙忙碌碌中过去。快到中午饭点的时候,程奚靠在门框上歇气,余光瞥见老板一脸愁容,拿着手机唉声叹气。
“whatwrong with you?”程奚问。
“钢琴师不接我电话,”老板苦恼道,“餐厅每周六周日都有钢琴表演,好多顾客是为了看表演来的,如果没有钢琴师,顾客会少一半。”
钢琴师……程奚心思一动,“有工钱吗?”
“有的,按场次结算,小费也会更高。”
按场次结算!小费!!
程奚看到了完成任务的希望,赶紧问:“可不可以让我试试?”
老板狐疑:“你会?”
“我会,如果顾客不满意的话,我一分钱不要。”
反正是不花钱的买卖,老板便同意让他试了。
十分钟之后,陶时延给一位顾客送完果酱,一段轻柔的旋律敲上他耳膜。
顺着琴声望去,红发男生已经换上了一身烟灰色的西装。他坐在钢琴前认真地试着琴键,脊背挺直。阳光透过偌大的落地窗倾泻到他周身,给他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像光在追逐着他,又像是他在吸引着光。
试完音,男生闭上眼睛,弹出第一个音符。随着音符而来的,还有轻轻的、低低的吟唱。
唱的是一首英国本地的民谣,叫《partme》,是远行游子写给家乡的思念之曲。
他嗓音不是那种很讨喜的高亢嘹亮,音域偏低,清澈干净,一句唱完,便吸引住了所有顾客的视线。
陶时延不由驻足。
没想到男生平时劲劲儿的,好像一只浑身带刺的小刺猬,唱起歌来却那么温柔。
透过玻璃窗,路人和游客看到弹唱的漂亮男孩,也忍不住走进餐厅倾听。歌声让定居国外多年的异族人想起了遥远的故土,让嫁过来的少女想起了家乡的蓝天。
不少人拿出手机拍照、录像。
一曲唱罢,四周响起热烈的掌声,程奚缓缓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
有人眼里带着欣赏,有人眼里带着感伤。
这不是一场完美的表演。
但它绝对是一场动人的表演。
出道以来,程奚从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观众表演过,他长长舒了口气,“谢谢你们的掌声,谢谢你们的喜欢,那个......”
他顿了顿:“有想点歌的吗?5磅一首,我会的花样可多啦!”
本来深情的氛围被突如其来的推销打破,顾客们笑成一团。但这也让他们更喜欢程奚,纷纷掏钱点歌。
程奚说花样多不是吹牛,他不仅会英文歌,法语也会一点点,惊叹于他的语言功底,有人录下了堪称小型演唱会的全过程。
最后观众起哄让他唱母语,他便慷慨激昂地来了一首《我的中国心》。唱完,中午饭口也过去了,他郑重地鞠躬,然后回后厨跟老板要钱。
老板忙不迭塞给他几张票子,缠着他承诺明天务必再唱一场。
因为程奚今天给餐厅赚以往好多倍的钱,没到关门时间,老板便提前让c组下班了。
他们到城堡时,其余两组还没回来,陶时延看了眼时间:“正好今天下班早,你可以先去我房间洗澡。”
等嘉宾到齐还得继续拍摄。
“啊,谢谢哥哥。”程奚嘴上说着感谢,语气理直气壮的厉害。今天要没有他,怎么可能早下班!
陶时延对“哥哥”两字居然逐渐免疫了,面无表情地带头上楼。二楼,202的门开着。
两人进去,是张静正在里面收拾东西。
“咦,老板,程程,”张静听见声音直起身,“你们今天回来的好早。”
程奚以为她找陶时延有事:“你们聊着,我先回去了,一会儿再来。”
“不用不用,我马上收拾完。”张静摆摆手,迅速收好陶时延要送去保养的衣服,擦干净桌子。
擦到医药箱,她猛地发现膏药袋里面少了一半,“昨晚用了这么多膏药呀,是程程筋骨受伤了吗?”
程奚莫名想起男人手指在他肌肤上的触感,没等陶时延说话,赶紧抢答:“没有,我没受伤,不是我!”
“哦哦,那是谁?”陶时延昨天发信息让她拿膏药时,说的是给别人用。
陶时延乜了旁边人一眼,可能是因为撒谎,男生眼神不自然地飘来飘去,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
“嗯……不是他,”陶时延轻笑一声,“给性丨感小野猫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