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县尉姓孙,已经年近四十。
家里有一套三进的宅子,自从顶替父亲入了衙门,已经陆续送走了三任老爷。
而在此期间,他也从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逐渐成为了一个三妻四妾的大丈夫。
前段时间,他带着小妾逛庙会的时候,看中了一个清秀女子,本想着打听一下,纳成第六房小妾。
哪知道被自己丈人爹抢了先。
这令孙大人很是郁闷,一连数日在家中喝闷酒。
好在后院还算幽静,无人打扰,月色相伴下,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喝着喝着,后院月亮门走出来一个丫鬟,她远远行了个礼,道:“老爷!”
孙大人头也不抬,又灌了一口酒:“何时?”
“夫人又问了,催老爷回去安寝,夫人说既然已经下了职,就不要再为公事烦恼,累坏了身子,就得不偿失了!”
“去去去,不知道人家知道些什么,老爷我这是在忧国忧民,少打扰老子喝酒!”
“是!”
丫鬟对孙大人有些暴躁的语气习以为常,脸上竟然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只是礼节性的微微低头,行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开。
显然是像往常一样回去汇报了。
实际上最近几天都是如此,连丫鬟都看得出来,夫人那边也是例行公事。
就连其他几位姨娘,也都会打发贴身丫鬟在不同时间段出现。
生怕疏漏了传到后院老夫人耳中,明里暗里的再落上一通数落。
丫鬟离开后,孙大人越喝越起劲。
不知怎的,就破天荒的喝上了头,不多时便一头扎在石桌上,睡死了过去。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忽然出现。
他顺手扒拉了一下孙大人,见他如死狗般没有半点反应,讶然摇头。
“就这破酒量还混官场?不到十度的水酒喝了半斤就不省人事,你这要是在现在,估计也就是一瓶啤酒的量!”
来人正是高宁。
之前在勾栏听了两个时辰的曲儿,本以为能够听到很多八卦,抓到几个为富不仁,横征暴敛的家伙。
哪知道事与愿违,就只露出了孙大人一个目标。
没奈何,就只能算他倒霉了。
高宁扔了一发灵觉扫描,迅速定位了院子内几十口人的位置,随后大袖一挥,一股白烟陡然出现,又迅速消失。
空气忽然多了数十个漩涡,在一瞬间,将这团白烟撕扯成数十份,分别送往了不同的地方。
孙大人口鼻下,一个小型的空气漩涡突然出现,一缕白烟直接送入口鼻。
本已经人事不醒的孙大人,身子忽然抽搐了一下,更是再无动静。
高宁感应了一下,满意点头。
“看来浓度还是稍高,不过无所谓了!”
他右手轻轻一张,孙大人下方忽然出现一个黑色空间门,瞬间将他吞噬了进去。
与此同时,院子里数十个地方,只要是有人的位置,就同时出现了空间门。
将整个院子几十口一扫而空。
高宁身形一闪,出现在大门屋檐上,见街道上一片漆黑,半个鬼影子都没有,足尖轻轻一点,人便化作一缕烟消散不见。
大门前,一个巨大的空间门平整铺开,一道又一道人影排列整齐的浮现出来。
每个人都是正面朝上,昏迷不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月亮逐渐偏西,一个睡眼惺忪的打更人拐入街角,一边敲着梆子,一边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他拎着一个破旧的灯笼,火苗随着动作摇曳,光芒忽明忽暗,根本照不了多远。
不过打工人也已经习惯了,他做这一行已经十多个年头,年轻的时候巡夜还有些害怕,偶尔还要喝点小酒壮胆。
随着岁数增加,他的胆子也越来越大。
他压根就没想到,今天晚上会遇到这么恐怖的事。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我的妈呀!”
他喊着喊着,忽然看到街上横着什么东西,眯着眼睛一看,手中灯笼差点没扔出去。
原来街道上整齐躺着几十口人,每个人都是板板正正的,仿佛被人摆好了一样。
院子正门打开,里面黑漆漆一片,时不时便有旋风刮过,那凄厉的风声,好像有女鬼在哭嚎。
打工人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钻入脑海,刺激得他一个激灵,连滚带爬的便往回跑。
他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勐敲铜锣,大喊道:“不好了,祸事了!祸事了!孙县尉全家都被杀了,孙县尉全家都被杀了!”
他嗓门本来就大,此时惊慌失措,更显尖锐。
一通喊叫之下,果然惊醒了左邻右舍,不少人披着衣服跑出来,睡眼惺忪的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看之下,纷纷大惊失色。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孙大人的家卷?孙大人也在,一家人都死光了!”
有老成持重的上前观察了一下,发现人还在均匀的呼吸,顿时放下心来,喝道:“说什么呢?都给我闭上嘴!不知道祸从口出吗?
孙大人一家明明活得好好的,只不过昏迷了过去而已,快来几个人,去县衙报信,就说孙大人家里出事了!”
当下便有几个好事者转身向县衙跑去。
“其他人也别闲着,四面看护一下,别让野猫野狗伤了人!”
有人出面主事,众人算是有了主心骨,各自忙碌起来。
县衙是有守夜捕快的。
得到消息后,连忙点齐人马,火急火燎赶过来。
李公辅身为捕头,正好拿出来顶锅。
就算他家住的远,没有人跑过去连夜叫门,将他硬生生拖了出来。
等到李公辅带着自己的嫡系,急匆匆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快蒙蒙亮了。
“闪开闪开,李捕头到了!都给我闪开!说你的没听到啊?别挡路,滚到一边去!”
几个捕快粗暴的开路,簇拥者李公辅挤入人群中。
打眼看到躺了长长一熘的人,李公辅心都快到嗓子眼儿了。
“这这这……到底什么情况?”
一个捕快走过来,身边跟着那打更人。
“李头,这是薛老七,衙门口打更的,就是他第一个发现怪事的!”
李公辅急道:“这个时候还不管什么打工的,赶紧去叫大夫,叫午作,孙大人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咱们上上下下都要吃饱兜着走!”
那捕快一笑,道:“李头你别急呀,孙大人没事,之前就已经有人探过鼻息,摸过脉门了,所有的人都只是昏了过去,并无性命之忧!”
“此言当真?”
“李头不信,可以自己验啊!”
李公辅这才长出一口气,他伸手摸了一下头上的虚汗,道:“阿弥陀佛,万幸万幸啊,既然无视,还让大人们在街上干什么?赶紧叫人,把大人他的家卷都安置好。对了,多请几个大夫,另外派人去县衙等着,找机会给县太爷汇报此事!”
“是!”
见说起正事,那捕快面色一正,连忙领命而去。
直到此时,李公辅才对打更的招了招手:“来吧,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