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
章鱼老大蜷在靠墙的玻璃水箱里, 面对两位审讯官接受盘问。
“姓名?”
“袁大头。”
“性别?”
“……雄。”章鱼老大缓慢舞动着剩余的五条腕足, 紧贴在水箱壁上。不□□的时候, 雄性章鱼的所有腕足在外观和功能上都无甚差别。等到了□□时, 那根特殊的特化腕足才会硬化并伸入雌性的外套膜中, 完成受精过程。
章鱼老大是严格的独身主义者, 至今他的交接腕都还没有使用过。
开玩笑!章鱼的□□过程非常凶险啊!
如同螳螂蜘蛛一样,雌章鱼可是在□□中期会勒死并吃掉雄章鱼的存在呢!
蓝鲸星系的公民有了化形能力后,这种原始陋习稍微有所改善。
但章鱼老大不幸是一只不能化形的雄章鱼, 这样一来他在择偶上就非常惜命了!
审讯官用手边仪器照了一下,确认了章鱼老大的性别。
“你是雄性章鱼,没有孵蛋义务, 偷蛋的动机是什么?”
“老子——嘶!”水缸里的章鱼老大被电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改口道, “我要一开始知道要走私的是蛋,这票生意肯定不接。”
副审讯官嗤了一声,“后来知道了是蛋,你不生意照做?”
“这位首长啊, 这么多军舰围着, 炮台指着, 不跑难道你们会听老——我解释?缴枪不杀?”
审讯官打断双方无意义的口水战, 继续提问。
“描述你的雇主。”
“一只红眼蝙蝠佬, 是个小矮子。船员叫他‘头领’,研究员叫他‘博士’。估计是个自恋狂,脾气大得很, 说话做生意都要捧着哄着。信用也不咋地,交了货回头就暗算老子的船。”章鱼老大回想起在宇宙里漂泊的那几天,不爽地敲了下水箱玻璃。但水箱相对于他过分狭小,并转不开身,也就只能用腕足尖发泄下不满。
录音设备记下他说的话,在海量犯罪档案里搜索。
“你说的蝙蝠佬,是不是这样?”
审讯官指着一张实验室研究员的合照,站在中间偏右是一位红眼侏儒。
这是新闻报道的截图,拍摄时间是30年前。
“嚯,这么高清?”章鱼老大仔细瞅了瞅,“我也搞不清,他见我时总是戴兜帽。如果旁边人和首长你差不多高的话,那这身量挺像的。”
审讯官双手一合关闭虚拟屏,继续询问。
“描述你将蛋偷出的经过。”
“我是午夜到达约定取件地点——哦,就是这家基地的后门啦。到的时候货已经码在墙根了。我和几个属下抬起箱子,还没来得及检查,就听到基地里传来一声很响的爆破声,然后警笛长鸣。”
“你到达墙根时,没有遇到巡逻的警卫?”
“没有。”
“不觉得奇怪吗?”
“当时是觉得有点不对,但以为是雇主的安排。我前几天带人踩点的时候,这一带警卫挺严的。那天晚上特别松。直到撤到港口,突然冒出来一堆巡逻舰把我的船包围了。防空火力全开,差点被困死在空港里。”
“你是那个时候发现货物是蛋的吗?”
“违规撬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排孵化箱。”
“没想过放弃行动吗?”
“雇主留了个记忆棒,说危急的时候使用。当时看情况紧急,接在了飞船上,结果发出的波把空港的部分火力搞瘫痪了。”
“然后你就趁机跑了吗?”
“那记忆棒插上后,全频道广播‘蛋在我这儿’,不跑也得跑了。”
“广播‘蛋在我这儿’?原话是这样吗?”
“原话复杂一点,丢的蛋的数量、种类全都广播出去了。”
审讯官沉思着扣了扣桌子。
整个审讯过程长达5个小时。期间问题被打乱,关键问题掺杂在似是而非的干扰项中,隔一段时间会换种方式再问一次。
这是两天里的第四次传讯。
审讯结束时,无论是问询者还是被询者都露出了一丝疲态。
装着章鱼老大的水箱上升了一些,底下放出四个滚轮,由荷枪实弹的军人押回牢房。
“有什么想法?”
主审官翻看着本次问询的记录,询问副手。
“其情可恕,其罪难逃!”
副审讯官相当有正义感地说。
主审官叹了口气。这个走后门进来的家伙从前看问题就不大带脑子,让他这个有半师之分的老人也很难教。
“你先回去吧。今天的询问资料严格保密。”
副审讯官走后,主审官反锁上门,才将刚才一直静音的通讯打开。
“头儿。”
“唔,我都听到了。”对面响起中性莫辩的语音,声音轻轻细细的。摄像头似乎未开,屏幕一片漆黑。“说你的结论。”
“想要偷蛋的不止一批人。”
主审官推断道。
“指使章鱼偷蛋的是红眼巴茨,他当年就是因为非法人体实验被开除出协会的,这么多年一直未曾死心。”
“准备货的是另一批人。双方可能起先有协议,后来起了内讧,才会出现一方让章鱼甲把蛋偷渡到港口,另一方围死不让走的局面。”
“还有一种可能。”对面的“头儿”轻轻说。
“是的。”主审官敲敲桌子,“还有可能,双方一开始就在互相算计。备货的一方故意让章鱼甲轻松取出货并抵达港口,然后在港口将他围死。其后打扫战场时如果少上那么一两枚蛋,或者多上一些碎蛋壳,不会有人想到蛋可能被章鱼和红眼巴茨以外的第三方转移走了。”
对面的人赞同道,“有能力备货的肯定是我们星系自己人。他们也想要那批蛋。”
“偷盗者飞船被击沉在港口,蛋与犯人一同湮灭。多好的转移视线的标题。章鱼遇难正好能掩盖蛋被暗中转移的真相。”
“可是章鱼没有被围死。”主审官接上头的话继续说。和聪明人说话总是很省力气的。
“红眼巴茨提前给了章鱼脱身的手段。他对备货方也是有防着一手的。”
“关于备货方的消息,如果头儿能把红眼巴茨捉到这儿,一审便知。”主审官信誓旦旦。
“老小啊,不是不相信你审讯上的才能。”对面的人声音里透出一丝无奈,“这批蛋,虽然官方明面上把功劳都转嫁给了边防的虹冠,但其实是那个冷面杀星救回来的,知道吧?”
“是那位元帅吗?难怪!”主审官也是桀的崇拜者之一。
“正是他。”对面的人在黑暗中耸耸肩,“所以没有红眼巴茨了。”
“被杀了?就地伏法了?”
“化灰了。连飞船一起。炸成宇宙尘埃了啦。”
“……不愧是元帅。”主审官右手击左掌道。
“嘘!”对面突然摁断了通讯。
——
“你在和谁说话?”肖夜淼起夜回来时故意踩了一脚地上阿笑的被筒,有隐约的光线从阿笑被踩散的被角下透出。
阿笑翻了个身,将蒙着脑袋的被子往下拉了拉,盖住下巴。从下往上无辜地看着他。
“你陪我睡,我告诉你呀?”
本以为按肖夜淼的性格,肯定会说一句“谁要陪你睡?”,扭头走开。
结果肖夜淼把阿笑的被子一掀,豪放地钻进了对方的被窝里。“我陪你睡了,你说吧。”
阿笑意外地挑起眉,然后看到了肖夜淼铺得乱七八糟的地铺,了然地笑笑。
“我啊,在查偷蛋贼的事。”
“在被窝里查吗?”肖夜淼不屑地小翻了个白眼。把冰冷冷的脚踩在阿笑热乎乎的脚背上。
阿笑顺势把他往怀里揽了揽,随口说,“是啊老公。被窝里的神仙告诉我的呢。”
“骗子。”肖夜淼拱了拱,没能挣开。
“嗯嗯骗你的,睡吧。”阿笑轻轻捏他的后颈。
“……神仙告诉你谁偷了蛋了吗?”
半晌,阿笑的呼吸都匀了,肖夜淼忍不住好奇又问。
“……嗯,差不多吧。”阿笑困倦地说。
“神仙有没有惩罚他们?”肖夜淼摩拳擦掌,“被我知道是谁,一定要他们好看!”
阿笑没有回话。
肖夜淼推了推他,“你真的是安全局的吗?”
“呼——呼——”
“你到底叫雪夫人还是叫阿笑啊?是真名吗?”
“呼——呼——”
肖夜淼转头捏住阿笑的鼻子。
“呼——唉——”阿笑装不下去了,“你不睡吗?”
肖夜淼没有听出这句话中威胁的成分,反而越来越精神——他本来就习惯白头睡觉晚上醒的,作息一直有点调不过来。
“今天晚上这种事,以后还会经常发生吗?”他睁大眼睛说。“我给你们守夜吧。”
阿笑捏着他后颈的手微微一顿,“……不会了。我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
换届选举过后,一切都会呈现新的面貌。
肖夜淼枕着他的胳膊,望着天花板的纹路。
“阿笑。嗯……反正你也不告诉我名字,你就叫肖笑吧。”
阿笑黑暗中轻笑了一下。“你怎么不干脆和我姓?”
“你先叫我老公的。”肖夜淼理直气壮地说。“再说我哪知道你姓阿姓雪?”
“儿子姓雪,那我姓雪好了。”
“太随便了吧?还是叫你阿笑好了。反正你你骗人的时候一直笑嘻嘻的。”
肖夜淼又想翻身,“神仙有没有告诉你,梁平到底做了什么啊?他今天被带走了,我好不放心。”
“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提别的男人吗?”阿笑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脖子。
“梁平不是别人啦!”梁平是我家长啦!
“嘘,睡觉!”
“不要——喂!”
阿笑掀开被子,把肖夜淼从地上抄了起来放到床上。
“唔——”雪牙眼看着要睁开眼睛。
阿笑眼疾手快地把一颗糖塞进他嘴里,轻轻隔着被子拍他。
奶糖的香气散开,雪牙砸吧着嘴又睡着了。
肖夜淼瞪大眼睛,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宝贝床上的。
阿笑捂住他的眼睛,“睡!”
在雪牙不知情的情况下,一家三口首次同床共枕成就get~!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