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又一次冷了,从我出生到现在,反反复复冷了十几次了,不知道疲倦,也不讲个道理。
太阳一改往日的威猛,露出惨白惨白的脸,虽仍就高高的挂在天上,人们却感受不到了它的温度。
街上的人稀稀落落的,缩着脖子揣着手,紧紧的裹紧自己。
呼吸和说话也都冒起了缕缕的白烟,街上的人都成了“烟民”,再厚的衣服也“狐裘不暖锦衾薄”了,要是正好路过路口,刚好赶上一阵寒风,“呼~”,那感觉就是你穿着的比基尼破了,露出了腚。
冬天上学无疑是受罪的,天还没有亮就得起床,骑着车子顶着风冒着雪,手和脚虽然都有了自己的防护,棉手套和棉鞋,可那感觉就是光手光脚的趴在雪窝里。
开始还疼,后来就没有感觉了,只知道自己还有手有脚。
到了学校一摸脑门,脑门上竟能有一层冰,慢慢的暖了,手脚又开始有了知觉,开始疼,生疼生疼的,堪比没有打麻药就有人来给做手术。
如果这很惨的话,更惨的是,头一天下了雪,经过一中午的融化,第二天早晨全部结成了冰。早晨一出门,这一路全变成了出溜滑,从家里到学校,这一路上“呯呯嗙嗙”的就像打仗。
唯一不同的是,打仗是先“呯呯嗙嗙”后人倒下,这儿是人先倒下后“呯呯嗙嗙”。
谁也别笑话谁,你刚看见一个摔倒的想要笑他,还没完全裂开嘴呢,“啪嚓”自己就摔那了。这一路上花样百出,各种难度系数的“啪嚓”数不胜数。
偏偏是这冻的人要命的季节,学校要求上晚自习了,学校的想法很好,是要告诉我们“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十年寒窗苦”,我只想告诉学校“冷!”。
下午放学回家,然后再来学校上晚自习就变的不现实了。
我和韩浩聪明的选择放学不回家,边写作业边玩的等晚自习,然后上了晚自习再回家。这个办法很好,省了不少力气,作业完成的也快,唯一不好的就是“饿”。
饿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饿的真想掏出口袋里的钱,去校门口买个馅饼吃,到也不是舍不得,只不过是口袋比脸还干净。
鉴于上述的情况,我放了晚自习回家,眼睛都饿绿了,看见筷子和碗都想一口吞下去。
幸福的是这个时候,我爹我娘常会在火边给我烤个焦黄香脆的包子。那包子拿到我的手里,咬上一口,啊呀!你一下子就忘了进门前的风雪寒冷和饥饿,那个香的啊!这边给你刮骨疗伤都不用摆围棋。
看我说成这样,好像我是说的醉话一样。一个烤过了的包子被我吹嘘成了“满汉全包”,但是我可以对灯发誓,真的就是那么好吃,美味至极的好吃。
一想到这包子,我的脑子里就能漫溢出二十几年前的香味,不用菜我都能就着喝半斤。
在这漫长的冬夜里,仅有那么一次,这烤的焦黄香脆的包子,失掉了香味丢了次人。
那天是这样的,风雪交加的夜晚,街灯都被裹的失去了光泽。韩浩没有来,我一个人下晚自习回家,骑到桥头,快到家的时候,真的是饥寒交迫的坚持不住了。
刚好在桥头碰到了一个熟人二伟,二伟比我大个三、四岁,我曾跟随他玩过一段时间,由于我是那种不声不响老实巴交的小弟,所以他还算挺喜欢我。
二伟家的条件比较好,可以说在村子里也算的上是个富裕户。
记得二伟最经典的一次是,我陪他还有他妈妈,去贸易街给二伟买裤子。
当时的贸易街商铺还是一溜水泥台子,本来大人能给买成衣裤子,我就很惊讶了,更让我惊讶的是这家伙试了一条又一条一条又一条,最后竟一条也没有相中。
其中有一条,无论款式还是大小胖瘦颜色都非常的妥帖合适,你猜他挑了个什么毛病?他!他挑了个裤子兜太深他不喜欢!我的天呀!当时估计我和老板的想法一样,都想掐死他。
大人给买衣服竟然不要,还挑了个这么荒唐的毛病,要是我娘给我买成衣裤子,那裤兜就是个面口袋,我也高兴的能跳起来。
此时的二伟急需一个陪他吃饭的伴,我也饿的实在不行了,尽管我知道我家人正在等我,但显然胃战胜了一切。
我俩就在“桥头饭店”,那个我经过千万次经过,却从没有进去过的饭店。
一进门,饭店老板热情的招呼二伟,显然熟络的很。我俩对面而坐,没想到就我俩个人,二伟竟点了四、五个菜,我说“咱俩怎么能吃的了这么多?!”,二伟摆摆手,“我一个人还吃这么多呢!“。
其他的菜我叫不上名字,但是有一盆排骨。二伟真拿排骨不当干粮,三口两口好赖一啃就丢到了地上。我啃的那排骨,啃的桌子边上的那只狗都不满意了,一直冲我”汪汪汪“的叫唤,虽然我听不懂,但它好像在骂人。
二伟打了个饱嗝,我就不再吃了,一不能让二伟等我,二我得赶紧回家再晚就要挨训了。
二伟喊来老板打条,老板脸色明显有些不悦。二伟喊”改天一块算了!“,老板忙陪上笑脸。
出了门大学纷飞,我回家,二伟没有回家。
我到了家街门口,我爹正准备推车子出去找我,我赶紧往家跑。我爹瞪我”怎么这么晚?”,我说“碰到个熟人说了会话”。
一进门,火边正烤着我平时最爱吃的,焦黄香脆的包子,我赶紧拿起来,假装十分欢喜的样子,可是胃里的排骨明显看不起包子,不给包子腾一点地方。
我毕竟小,狡猾的不够,我爹娘看出来我的异样。我不得不如实交代,开始还不怎么样,当我说出二伟就我们俩人,他要了四五个菜,还有一个排骨时。我爹娘一齐发怒,“小小年纪下馆子,以后少和他一块玩!”。
我吓的大气不敢出,让胃里的排骨老实点。我隐隐的觉的,二伟大手大脚花钱的样子,可能伤害了我爹我娘的自尊。
不过怎么说吧,我冒着挨揍的风险终于下了回馆子,也算见了回世面,也还别说,自那次排骨之后,天下再无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