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倒是不眼热皇上的官。若臣写的诗赋能入得了皇上眼,臣只向皇上求一个恩典。”王子陵含笑而立,白皙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中光华乍现,神光流转。
“哦?爱卿想求的是什么恩典?连朕的官都不放在眼里?”司马煌被勾起了好奇心。
“臣素闻宫内的藏书阁包纳百书,天文地理,风土人情,无所不由,就连佛经心经等爷皆有涉猎。是以臣想请皇上允许臣能进阁观看一二……”
“原来是垂涎朕的藏书阁哪?哈哈,这有何难,一会儿朕让忠福给你一个对牌,以后你随便出入便是。”司马煌不以为意,随口应诺。“至于官职……”
“臣谢过皇上。至于官职……臣闲云野鹤惯了,恐怕难以担当大任。”王子陵连忙躬身出声婉拒:“劳皇上费心,臣不胜惶恐。况且臣年龄尚少……”
“罢了罢了。不愿当官,就不当官。”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司马煌不由大度摆手。“反正再过两年,爱卿愿不愿意当官,都是朕的驸马都尉!”
王子陵猝不及防听到这话,不由一怔。旋即,脸色似是微赧。
而宣华却百味陈杂,似有一股浊气堵在了胸口。向司马修瑶看过去,只见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面色绯红。而司马清河,更是双眼灼灼,两靥已是微染了桃花。
王子陵的父亲王源,出身于陈楚名门士族之家。在拥立大楚开国皇帝一事上,居功至伟。开国皇帝司马师受禅称帝,建立大楚后,封了五公十八候。王源为一等镇国公,与司马师原配皇后萧氏的父亲成国公并列为爵位最高的二公。
司马师子嗣昌盛,原太子死后,因偏爱宠妃所生第三子,又不能名正言顺地将之立为太子,便一直将太子之位虚空。太子不立,皇子俱有可乘之机,于是八王祸起。
当年众皇子争夺储位时,镇国公站在了皇后所生的第四子司马煌这一边。在镇国公强势的扶立下,司马煌才有能力肃清异己,顺利登基。后来论功行赏,封了大楚第一个异姓王。
后来匈奴犯边,王源屡立战功,既已为王,封无可封。彼时其夫人怀有第三胎,而宫内几位妃嫔也都怀有身孕。于是司马煌便指腹曰:“若生女,当为皇子妃,赐封翁主;若生子,当为驸马,赐封郡侯。”是以,王子陵尚未出生,便被司马煌指为了驸马,封了候。
只是,虽被指腹为驸马,却并没有明确说指给哪位公主。
此刻提起这事,显然是司马煌心中已有属意。
宣华自然明白,父皇属意的人选是德惠大公主。
或许是先帝司马师一口气生了十八位皇子,用尽了生儿子的气数,到了司马煌这里,竟是全然反了过来。公主倒是不少,皇子却少得可怜。
司马煌虽然荒淫好色,但年轻时勉强也称得上是一代英主。大楚到了他手上,国泰民安,虽并没有开疆裂土,但也寸土未失。司马煌骑射颇精,自己虽无雄心,却想培养出一位雄心壮志的太子。可惜的是,那时唯一的皇子司马俊自幼身体不好,时常病弱,况且在骑射上并无天赋。倒是德惠大公主颇有英气,对骑射极有兴趣。司马煌便也将她当男孩子养,教她骑射,聊以慰藉。那个时候,他的第一个长女,对他来说还是有相当的意义。
只是后来他耽于酒色,对德惠长公主的骑射教学也便因此荒废。不过,对于一个闺中女子来说,德惠大公主已经算得上精通骑射了。
后来,随着宫妃相继怀孕,公主越来越多,个个雪白可爱,一身男孩气的德惠大公主便不显得不那么可爱。再加之原配杨后逐渐失宠,德惠大公主也便受到了冷落。直到后来除夕宴,番邦进贡汗血宝马。司马煌一时兴起,令人牵马上殿,与众人共赏。岂料宝马忽然发狂,差点伤了司马煌。德惠大公主在当时万分危急的那一刻,奋不顾身推开了父皇,自己却被宝马差点踩断了腿。虽然命无大碍,却由此瘸了一腿。
司马煌对长女的奋不顾身颇为感慨,自此对长女刮目相看。不但亲取美名,封她为“德惠”大公主,而且在自此之后,对她格外亲近。
彼时,司马煌的原配杨后已经去世。德惠大公主重新受宠,被赐居于最靠近皇帝寝殿的畅春宫。未出阁的皇女独居一宫,这在洛阳宫几乎是太子才有的待遇。
可见,在司马煌的心目中,这个长女的分量之重。
后来司马煌立了杨氏一族的杨美人为继后,宫中人时称“小杨后”。司马煌盛宠小杨后,偏疼小杨后之女司马华婉,封之为“晋阳”公主。虽说尊位尚在德惠大公主之上,但德惠大公主的地位却始终是独一无二的。
王子陵既是王源之子,又是钦点驸马。不用多想,自然会指给最看重的皇长女。这是多么显而易见的道理。可惜,宣华上一世不懂,这才一头扎了进去。
可她不懂,难道这两位皇妹也不懂吗?她看向灌木丛后的清河、再看向身边的修瑶,眼中慢慢露出一丝寒薄的笑意。
御道并不长,道上的人很快走远了。树林中的人们,却一个都没有动。
司马清河许是看得入神,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方才的偷窥已经全然落入了别人的眼底。她尚且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带着小小的心虚和满足,微微地吁了口气。发了一会儿呆,她抚了抚略有些发烫的脸颊,拨开树枝,走了出去。
司马修瑶冷冷地看着司马清河的背影。直到她走得消失不见,她方才回过头来,冷冷地敌视着宣华:“你跟着我?”
“你不也跟着五皇妹?”宣华清澈的眼眸与他对目而视,嘴中却是嗤然笑道:“我还道,四皇妹你心高气傲,没想到竟躲在这里偷看外臣……”
“他可不是一般的外臣。想必,你不知道他是谁罢?他可是东平王之子,我们所能嫁的外臣之中最尊贵的男子。”司马修瑶的语气虽不善,但不难听出她话语里的倾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