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今日所供胭脂水粉的质地逊色些，明日在每日的菜色、各类供给上克扣些，都是些日常鸡毛蒜皮的事，说起来也都是不值一提。她一没有对公主不敬，二没有虐待公主，只是这些细微的作为，却已经足够影响日常生活，让人各种糟心。

若单是这些，倒也不是致命的。

致命的是，冉嬷嬷毕竟是教养嬷嬷，若得罪了她，一旦有些不好的评语流传出去，坏了名声，会直接影响日后的选婿。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但总也不能太差不是？

遇到这种事，再强硬的公主也不得不忍气吞声。

大家都只盼能早日相中了乘龙快婿，嫁个如意郎君，便能从这凤央宫搬出去。大楚的女子十三便可嫁人。皇女和贵女稍晚些，但十五六也该议婚论嫁了，不过忍耐几年而已。

而宣华都已经忍了一世，也不介意再忍几天。

“春柳，夏荷，你们今夕都是十四岁吧？”宣华垂眼看着春柳和夏荷。

春柳和夏荷忙完手里的活儿，宣华便将她们都叫了过来。此刻听到宣华问话，两个人都有些紧张。互相看了一眼，有些畏缩地上前答道：“是，公主！”

这两个小宫女都是老实人，没什么坏心，却都笨的很。

昔日宣华很不太待见她们，但在宫里时没有办法，一旦出宫嫁入谢家之后，便将她们打发了出去。这一世，仍旧分到了这两个人，对宣华来说，倒是有些微妙。

看她们这样子，的确是不大上得了台面的。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冉嬷嬷还算待见她，若她一定要换人，使点银子，应该也能换掉。可是与这两个宫女两世相遇，也算是缘分。她毕竟熟悉这二人，知己知彼。也许这一世换个方法调教，能用得上也未可知。换，还是不换？宣华决定好好斟酌一番。

“你们在凤央宫多久了？”扫了她们一眼，宣华随意地问。

“回公主，奴婢来了半年多了……”春柳胖嘟嘟的脸上有些羞怯。

夏荷比春柳稍微镇定些，却也有些忸怩：“回公主，奴婢在此差不多快一年了。”

这两个人生性都有些木讷内向，也难怪被分配到了凤央宫来做粗使宫女。

“你们来了这么久，想必都见过这宫里的几位公主吧？可否跟我说说，这几位公主都是怎样的性子？”宣华靠在临窗的坐榻上，不经意地一笑，端起几上的香茶。

“这……”春柳下意识地看向夏荷。

夏荷愣了愣，回扫了春柳一眼，脸色微微一红道：“奴婢不敢擅议……”

“不过是私下闲聊，又不是背后说人坏话，算什么擅议？”宣华不悦地打断了她的话，微微冷笑：“更何况，如今既然我是你们主子。你们做奴婢的，理应为主子排忧解难。不过是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便不敢擅议。日后，若主子有更重要的事，你们又当如何？”

这席话，她的语气颇重。

春柳和夏荷脸色一变，二人同时跪在了地上。“奴婢该死，公主息怒！”

“想必你们进宫时，教养嬷嬷有教过你们如何伺候主子。本公主这里没有太多的规矩，也不会苛责你们。只有一样，本公主身边……只留自己人。日后相处的时候多着，若不能像一家人那样互相体谅，又何必在一处？你们若不想做本公主的自己人，明日本公主便回了冉嬷嬷，你们哪儿来的便回哪儿去。”宣华的目光扫过那两个宫女，心中对这两个人有些失望。这样的性子，恐怕再如何也不能为主子排忧解难，更不可能成为左臂右膀。

“奴婢并没有这个意思。”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皆是惶恐。

“奴婢来凤央宫的日子比春柳早，之前也是伺候过一阵子四公主的。几位公主的情况，奴婢比春柳熟悉些。”夏荷低垂着头，有些颤抖地开了口。“四公主比您小一岁，今夕十一岁，是已病故的杨修华所生，性情活泼，只是脾气有些不大好……”

“脾气不大好？”宣华想起四皇妹那泼辣刁钻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

这夏荷措词实在太委婉了些，四皇妹司马修瑶岂止是脾气不大好？她的生母，排在九嫔第四位的修华杨敏生前是受过宠的，她幼时颇过了一阵天之骄女的生活，只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杨修华病死，天之骄女变成落魄凤凰，她的性子也变得刁钻泼辣，争强好胜。上一世，她可是宣华最大的对头。

“至于其他三个公主，奴婢不太熟悉，只知道大概的情况。”夏荷继续道：“五公主比您小两岁，今夕十岁，十分文静，平日里是个好相处的。六公主与五公主同年出生，只比五公主小一个月，性情有些孤僻，不太搭理人，但也是个好相处的。至于七公主，今夕才七岁，身体不大好，出生以来就没有断过药汤，不过心肠却很好，宫里的人都喜欢她……”

“是吗？这么说来，我的这几位皇妹都很容易相处？”宣华嘴角浮起一丝嘲讽。

“几位公主都是好的。只是……”夏荷微微犹豫了一下，似有些欲言又止。

宣华眉头微挑：“只是什么？”

“前些日子，诸葛淑仪告诉皇上，她这些年一直无所出，膝下无子，倍感寂寞，想要在凤央宫挑一位公主，养在自己名下。”夏荷轻声道。

“哦？”这一点，宣华上一世可从未听夏荷说过。其实上一世她回宫之时，四皇妹司马修瑶已经养在了诸葛淑仪诸葛婉名下。只不过，因诸葛婉身体有恙，暂时没有搬到诸葛婉的宫里。后来太子薨逝，又耽搁了许久，令一直盼着搬离凤央宫的司马修瑶十分郁卒。是以她那个时候回宫，正好撞上了霉头。司马修瑶见她好欺负，便把一腔怨火都撒在了她身上。

“这岂不是好事？”她看着夏荷的表情，貌似无意地道。

“正因为是好事，是以公主们都想去。如今人选未定，公主们都在较着劲……”夏荷垂下睫毛，跪在那里有些畏缩。但她说话的语气，却令宣华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未完待续）